“我不是擔心這個。”
墨純順着她的視線往上看:“不會吧,你也信這些?”
墨彎擡頭看她:“我不信又如何?你可知曆代血月降世,意味着發生什麼嗎?”
“我知道啊,但千百年來不可能就隻有幾次血月吧?記載在史冊裡的,隻是在幾次血月出現後的相同結局而已。”
墨純繼續無憂無慮地啃她的雞腿,墨彎抱臂看着她,想不到她也會說出這麼通透的話來:“好覺悟啊,但人人都你這樣的覺悟,我們還愁什麼呢?”
墨純把雞骨頭扔下來,舔舔手指尖:“人家怎麼想,你控制得住?”
墨彎陷入深思,歎道:“難說。”
墨純舔完手指尖,咂巴咂巴嘴,說道:“我記得主子說過,敵人依托氣象制定的死局,有時候可以是咱們破局的關鍵,就像在戰場上,郜離愛在風雪夜出擊,咱們就斷了他們的退路,以風雪圍困他們,我們不需一兵一卒,就能把這些困獸殲滅。”
墨彎歪頭看她:“原來你也聽得進大人的話?”
墨純偷偷翻了個白眼,很不服氣:“我現在又不是個隻會偷東西的小賊,既然決定跟随主子,必然得聽主子的話。”
墨彎嗤笑:“難得。”
墨純傻傻地笑,欣然接受墨彎的誇贊,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一隻雞腿,繼續專心緻志地啃起來。
墨彎臉色一變,沉聲問:“你哪裡來的雞腿?”
墨純一噎,吞咽了幾下,才把雞腿肉吞下去:“那個……我從王府庖屋裡拿來的,沒人吃,我不吃就浪費了。”
“你手癢了,又去偷東西了。”
“我放了銅闆的!算作買!”
“不告而取則為竊。”
“我放了銅闆的,是買賣,而且這些剩飯剩菜是要被倒掉的,我給銅闆,他們還賺了呢!”
“偷就是偷,你還找借口,等大人回來,讓他評評理。”
“評就評!”
話音剛落,巷口傳來嘚嘚馬蹄聲,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
墨純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主子來啦!我去給他開門——唉?”
馬兒沒有減速,直接掠過王府門口,直往巷尾奔去。
馬蹄聲漸漸淹沒在風聲裡,墨純不解地撓撓頭:“怎麼朝宮裡的方向去了?主子今天又不打算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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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灌耳,谷劍蘭緊緊抓住林琢之的衣襟,生怕自己掉下馬去。
馬兒繞過幾條巷道,喧嚣漸息,她趁馬兒減速,迅速起身摟住林琢之的脖子。
“這匹馬兒跑得好快,比尋常馬兒快上許多。”
“自然,這可是随我上戰場的馬兒。”
“真的嗎?”
谷劍蘭半轉身子,撫摸馬鬃,觸到它的皮毛,果然膘肥體壯。
馬兒一颠,谷劍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林琢之将她一把攬住,谷劍蘭悄悄送了口氣。
“要帶我去哪兒?”
如蘭般吐息落在林琢之臉頰邊,柔柔地将他捆縛,林琢之一手緊扣她的腰身,一手握住缰繩:“你兩年前曾說,要去林匣玉府中當門客,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
兩年前的無心之言,虧他還記得,也虧他能醋到現在。
“去了能幹什麼?”
“賞劍。”
“我不要。”谷劍蘭軟在他懷裡,毛茸茸的頭發蹭蹭他的脖頸,“我要進宮。”
雲霧四散,血光如河,緩緩漫上屋頂,淌入街巷。
谷劍蘭擡起頭,直勾勾盯着那輪随馬兒而動的血月,怅然漸漸漫上心頭。
血月現世,是一個機會,林承答應自己,如果能在離開東郦前逼出内應,他就告訴她暗樁的名字。
谷劍蘭理解,畢竟單憑自己一面之詞,還不足以讓林承全然信任,她要把自己變成活靶子,引内應現身。
今夜之後,她即将置身于危險,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到底能不能度過難關。
谷劍蘭撫上林琢之的臉,若他知道自己以身犯險,會不會生氣?捉住這個内應,他會不會傷心,從而與她疏遠?
她在郜離曾問過他,他對她的情有多長,彼時林琢之說,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谷劍蘭心緒翻湧,對着林琢之的唇咬了一口:“回宮,今晚陪我,你為了萬壽節,已經有将近半個月沒陪我了。”
“我們快到王府了,确定不去看一看嗎?”
“不看,進宮賞劍,就今晚。”
今晚過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聚,今晚林琢之一定要來。
“你府裡有兩個丫鬟,一個侍衛,人太多,宮裡偏,還清靜。”谷劍蘭咬住他的耳垂,激得林琢之倒吸一口氣,“今晚賞劍,過期不候。”
林琢之一夾馬肚,馬兒猛地加快速度。
它掠過王府門口,再次化為小點,沒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