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之看着熊熊的火焰,再次甩開墨純的手,才邁出一步,就發覺自己的袍角與披膊同時被咬住。
飛流咬住他的披膊,大黃咬了他的袍角,大黃還死拉硬拽,嘤嘤叫個不停。
大黃見他回頭,趁飛流拖住林琢之,松開口撒開腿,往旁邊躍出幾米,而後又轉回頭,生怕林琢之沖動,拼命拉扯他的衣角。
林琢之霎時明白它的意思,俯下身拍拍它的頭,飛流緊接着松開了嘴。
他跟着它往長虹殿方向跑去。
轉過幾個彎,繞過幾條曲徑,大黃邊走邊嗅,在一堵破牆邊停了下來。
它汪汪叫個不停,貼着牆往上跳。
林琢之抱住它,接力一蹬,翻出皇宮。
宮外有幾座不起眼的假山,大黃在假山洞裡刨了幾下,叼出了一支木蘭簪。
林琢之認出這隻簪子,他拿過來嗅了嗅,簪上還殘餘谷劍蘭的發香,大黃是循着這個味道追過來的。
“汪汪。”
大黃擡起前腿,在他面前打轉,林琢之回頭望去,見一道車轍延伸至天邊,痕迹被大風雪漸漸掩蓋,即将消失在混亂的街市中。
————
尚方寶劍劈開山門,劉懷踉跄着停在劍谷門口。
跑了大半天,劉懷又冷又餓,混沌中瞧見這兒有煙,提起精神往劍谷中去。
可惜這煙并非炊煙,而是長劍即将出爐時的青煙。
劉懷怒從心起,一劍劈在山石上。
鵝毛冒出頭,又縮了回去,她躲進西室,顫巍巍拿下一把煞劍。
“人都到哪裡去了?!”
劉懷一聲暴喝,吓得鵝毛縮得更緊,葛叔将她攏到身後,攥緊手中的鐵錘。
“那是誰?”
“不知道啊,俺沒見過。”鴨毛揉揉發痛的後腦勺,劉霄一棒下去,他整個人都恍惚了好一段時日,“看這模樣,估計是個瘋子。”
“爹。”鵝毛怯生生拉住他的衣角,“他應該是皇宮裡的人,隻有宮裡的人才穿得起這種材質的衣裳。”
“那你見過這個人嗎?”
鵝毛搖搖頭,她在宮裡隻能見到瘦弱的同齡姑娘和行為粗魯的看守兵士,偶爾放她們在小院裡小憩,她才能遠遠瞧見幾個正常的宮中人。
“人都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來接駕?!”
葛叔眉頭一緊,直覺告訴他門外之人并非尋常人物。
下一刻,劉懷的瘋言瘋語印證了他的想法——
“還不速速來接朕?!”
葛叔心裡咯噔一下,那人竟是皇帝!可他還沒反應過來,鴨毛即刻大喝一聲,随手扛起一把重劍沖了出去。
“鴨毛!”
葛叔放下鵝毛,掄起鐵錘往外沖,未出西室,便聽一聲戛然而止的怒喝,鐵錘與長劍哐啷一聲落在地上,激起絮般白雪。
葛叔愣在原地,緊接着,便是轟然倒地的聲響。
尚方寶劍滴着血,色澤若執劍者眼底猩紅,劉懷目露瘋狂,已然喪失理智。
“刺殺朕的人不得好死!宿衛隊速來接駕!”
那把重劍靜靜地沉在雪地裡,吞噬蜿蜒淌過的血溪,葛叔把鐵錘藏在身後,一步步往山門走去。
“陛下,您先把劍放下,這裡很安全,沒人害你。”
劉懷沒有放下劍,隻是眯着眼打量他:“這是何處?”
葛叔指向空地上那口巨大的鑄劍爐:“這裡是劍谷,草民方才在鑄劍,沒想到陛下會來視察。”
劉懷的聲音陡然升高:“劍谷?你們是谷劍蘭的人?!”
“不不不,草民是陛下的子民。”
劉懷似是放松了些,轉頭道:“給朕拿些吃的來。”
葛叔微微側頭,朝後喚了一聲:“鵝毛,拿吃的來。”
片刻後,鵝毛盛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葛叔伸手接過。
肉香被寒風送進了劉懷鼻間,劉懷饑腸辘辘,幾步上前就要拿過那碗湯。
與此同時,葛叔别在身後的手攥緊鐵錘,心中默數劉懷的距離。
三步——兩步——還剩——
籲!
一聲馬嘶停在門口,劉懷渾身一顫。
他打翻羊肉湯,閃身到鵝毛身後,尚方寶劍架在了鵝毛脖頸間。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一切還沒來得及反應,葛叔的鐵錘倏然落下,他的呼喊蒼老而嘶啞:“鵝毛!”
“爹!”
“都别動,再動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