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是第幾次扣喉，食指和中指交換着，伸進喉嚨裡，從即刻起嘔吐反應到等待，沈梵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脫臼了。

她晚上空腹喝了很多酒，吃了冰激淩，吃了兩串燒烤，還沒回到家，她就開始胃疼。食物堵在胃裡，下不去，上不來，想吐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回到家後，她鞋子都來不及脫，就趴到馬桶邊上，手指伸進喉嚨裡，沒一會兒，胃裡的東西就順着食管上來，經過口腔又到了馬桶裡。

反複扣喉幾次，沈梵後來吐出的，隻是苦水。

吐完後，她無力地躺在地上，張着口喘氣，眼睛閉着，有些頭發沾到了嘔吐物，胃不停跳動，疼痛。

休息了好一會兒，她強撐着身子起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恨不得死去。

溫熱的水澆在她的每一寸皮膚上，疼痛有所緩解，她依然難受。

淩晨三點，沈梵從夢中驚醒。她猛地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黏糊糊的血，隻有冰冷的汗。隻是個夢。

她呼吸不均，胸口不斷起伏。渾身都出了汗，發絲沾到了臉上，有點兒癢，便胡亂地用手把頭發撥開。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覺得喉嚨很幹，于是起身喝水。

下床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腿軟，渾身都沒力氣，胃還疼着，脹着。她撓了撓頭，黑暗中在床頭找到了昨晚睡前取下的抓夾，把頭發夾起來，露出了蒼白的臉和唇。

又從枕頭底下摸出煙和打火機。點燃，火光短暫地照亮了她的臉，半明半滅，随後隻剩一點猩紅的光。

她在床邊坐了一會，抽了根煙，緩了緩神，然後一邊呼出煙圈一邊往外走。腳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她條件反射地發出“嘶～”的一聲，忽然想不起來水在哪個位置，隻好摸索着去開燈。

她慢慢把手上的煙抽完，然後喝了一杯水，又去浴室洗了個溫水澡。沈梵不喜歡身上粘膩的感覺。

躺回床上，她看向窗外，一點光都沒有。周圍的黑暗像一口深淵，要把她吞下，像無數次夢裡自己掉進的那片大海。

她找到了手機，打開手機發現有人找她，點開信息一看，是梁芸。

“記得明天去學校，别給我惹事。”

“我已經受夠了給你收拾爛攤子了。”

她看完，随手删了短信，然後把手機關機，随意地丢在一旁，房間裡再次陷入黑暗。

她覺得自己累極了，卻不再能睡着，也不想吃藥。

睜眼閉眼全是夢裡桑桑死去的樣子，她穿着破碎不堪的藍色碎花裙，臉上的妝被淚水弄花，裸露的肌膚滿是傷痕。

她不停地質問沈梵，為什麼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沈梵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句話，隻瘋狂地掉眼淚。桑桑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握了一把刀，一下子劃過沈梵的脖子，又向她的心髒刺去。

沈梵心髒疼得發麻，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死過了，但是上天覺得讓她就這麼死去，太舒服，所以又把她救活，要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遭受更多的折磨。

睡不着，她隻好抽煙，煙灰落在地上，越積越多，滿屋子都是煙味，開着窗戶都散不掉。

天快亮的時候，沈梵的情緒終于慢慢平靜，她又短暫地睡着了一下。

早上不知道幾點，沈梵一下子驚醒，她睜開了眼睛，幾秒後又閉上，如此循環了幾次，終于坐起身來。

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九點零七分，離學校規定到校的時間晚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她簡單地洗漱，換好衣服，化了個淡妝，沒什麼胃口吃東西，索性不吃。到學校的時候，門衛攔着，說什麼也不讓沈梵進，沈梵硬闖不了，隻好爬牆。

她找了好些時間，才找到高三教學樓在哪。她一隻腳剛踏上高三教學樓的樓梯，鈴聲就響了，人從不同的地方湧出來，路過沈梵時，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男生被她姣好的臉龐深深吸引，有幾個還對她吹口哨，女生羨慕妒忌的眼光快要将沈梵淹沒。

其實她今天穿得很簡單，一件白色的短款T恤和一條灰色的半身裙，配上一雙随便買的運動鞋。但是她腰細，腿又長又直，還特别白，而且她長得好看，一雙随時能勾人心魂的狐狸眼下是細挺的鼻子，不笑時有點悲傷的的嘴唇，有點厭世臉。

這些五官在别人臉上也有，但是它們一起出現在沈梵的臉上時，卻顯得漂亮極了。

沈梵無視掉周圍人投射過來的眼光，隻想着找到自己所在的那個班，幾班來着，梁芸好像說是十七班。

忽然想起還不知道自己的班在哪，隻好随便抓一個獨行的女生來問。

“哎美女，高三十七班怎麼走?”

“啊！你也是十七班的嗎？你是新來的？我從來都沒見過你。”被忽然攔住的女生一臉驚訝又驚喜，眼睛瞪地大大的。

“……所以在哪?”沈梵哭笑不得。

“我帶你去吧，我也是十七班的。”女生笑着。

她點頭，跟在那女生身後。

到了門口，女生停下來對沈梵笑了笑，“這就是了，你是新來的嗎？”

“謝謝了，是。”沈梵也回她笑容。

女生一瞬間呆滞，那會兒陽光正好灑在沈梵臉上，看上去溫柔又好看。

轉身的那瞬間，沈梵收回自己的笑容，一步步踏進班裡，不知道該坐在哪裡。

女生這時候在她身旁，開口說：“現在都沒什麼位子了，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叫她們把東西拿走，你坐這兒，可以嗎？”女生邊說着邊給沈梵指了個位置。

沈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後一排有兩個位子，桌子上堆滿了書。她心生不悅，但是點了點頭。

“你先坐着，暫時的，到時候老師會重新調位子的。”女生安慰她。

要一個新轉學來的人坐最後一排，确實不太好，但是也沒辦法了。

沈梵剛坐下來，上課鈴響了。

好巧不巧，下節課是班主任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