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體順着喉嚨進到她身體裡,她打了個哆嗦,還是連喝了幾口。
喝完,發現裴灼一直盯着自己。
“你一直看着我幹什麼?”
裴灼被她的語氣激得有點躁,卻又平靜地收回思緒,說:“你醜。”這是假話,沈梵全身上下,最讓人受得了的,除了這張臉,沒别的了。
“我醜?”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妝花了可能。”
她深吸了一口氣,胃痛不僅沒有因為嘔吐而緩解,反而更疼了,她
“謝謝哈。”
裴灼眸子深了深,一直沒舒展開的眉頭現在更緊了。
“……”
“多少錢?”
他看着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不由得自嘲:“真是瘋了。”
裴灼剛才看見她手機響了幾次,都沒接,後面她臉色都變了,拿着手機出了酒吧,他也沒有了想繼續跟他們玩下去的打算,于是借口說上廁所,也出了門。
才到門口,就看見一個女人朝沈梵打了個耳光,直接把她扇倒在地上,他沒理由上去幫忙,就在一旁靜靜地看。
梁芸對她說的那些,他都聽見了。
他本來隻是想去看看她現在狼狽的樣子,是不是和早上一樣。
可是他面對她,容易失控。
比如今晚,和那一晚。
關子捷這時匆匆趕來。
他結束完那些應付,想找她,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于是問人,酒保說看見她出去了。
他怕她喝了酒容易鬧事,就跑出來找她。
“沈梵,你沒事吧?”
關子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在看她旁邊的裴灼。
“我沒事。”
裴灼被沈梵下意識地遠離自己,靠近他而搞得心情很不爽。
“他是?”
“額……他是……”
沈梵一時不知怎麼說,她看着裴灼,擔心自己沒經過他同意就把他的大名告訴别人而把他惹不爽了。
“他是我同學。”
裴灼沉默。
“你好,我叫關子捷,是沈梵的朋友。”
關子捷邊說着,遍伸出了右手,要跟他握手的意味。
但裴灼沒有要跟他握手的打算,看了關子捷一眼,就沒下文了。
關子捷的手停在空氣中好幾秒,尴尬地收回了手。
沈梵渾身不舒服,隻想早點結束說再見,回家睡覺。她看他幾眼,但裴灼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麼,她于是不管不顧。
“他叫裴灼,非衣裴,灼灼其華的灼。”
沈梵替他做了個自我介紹。
關子捷聽見這名,愣了愣,然後點頭,表示了然。
他沒再糾結倆人的關系,“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個信息。”
聽見這話,沈梵疑惑地看了關子捷一眼,然後淡淡開口:“……行。”
關子捷你TM以前都不這樣的,今天抽的什麼瘋。
沈梵在心裡默默問候他。
“走了。”
關子捷最後又看了裴灼幾眼,轉身回了酒吧。
他知道裴灼,就是和沈梵有着關乎一條人命的仇恨的人。
他隻是搞不清楚,倆人怎麼會糾纏在一塊。
“他挺關心你。”
裴灼率先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哦,他裝的。”
胃部的痛感源源不斷而且更加尖銳,沈梵額頭和背全是冷汗,但不想讓裴灼看出來,她今晚已經夠丢人了,于是轉過身,她強撐着身子,裝作沒事那樣兒,平淡地發出每一個聲。
“你還不走嗎?”
她實在是痛得走不動路了,想找個地方蹲一會兒,坐一會兒,但這人怎麼還不走。
裴灼心情更不爽了,臉臭得不像話,他盯着他的後背,那裡突出的蝴蝶骨,讓他覺得煩悶。
“關你屁事。”
沈梵等了好一會兒的回答,沒想到是“關你屁事”。
她不回頭,礦泉水瓶在她手中逐漸變形,每一下呼吸都疼得她要暈厥過去。
“好,那我走呗。”
她僵硬地邁開步子,走了沒幾步,就感覺到後背橫過來一隻手臂,她右手臂被用力一握,她還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失去了重力,雙腿離地,她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地環抱着裴灼的脖子。
沈梵下一秒就要掙紮,但她看清抱自己的人是裴灼後,就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棱角分明的側臉,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你幹什麼!”
裴灼斜眼看她一下,“你裝什麼?”
他早在買水的時候回來就看見她在路邊吐了,她臉上冒的汗,發白的臉色和嘴唇,有氣無力的聲音,所有的不對勁都被他收入眼眸。
他在等她向他求助。他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在強撐。
沈梵嘴硬:“我沒裝。”
裴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她:“去醫院還是回家?”
“回家。”
他不再說話了,隻平穩地走路。沈梵的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磕在他肩膀上,最後她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挨在他肩膀上。而裴灼也默許了她這樣。
裴灼打了輛車,把她放進了後座裡,自己也坐進去。
倆人的手不小心碰到,裴灼感受到了她手指的冰涼。
他鬼使神差地猜,她的心也是這個溫度。
沈梵默不作聲,胃痛一直在持續,她短暫地意識模糊了一下。
到了她家小區門口,裴灼付了錢,先下了車,又繞過車子到她那邊,打開車門,沈梵剛想說不用,她自己可以走,裴灼就已經開口:“自己能走嗎?”
她靠在座椅上,沖他咧嘴:“不能。”
裴灼愣了下,剛想去抱她,就冷不丁地聽見她說:“騙你的,我自己可以走。”
裴灼收回伸出的手,退後幾步,看她捂着自己的胃,艱難下車。
“今天謝謝了,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沈梵人還沒完全下車,就已經想着讓他回去了。
“哪一棟?幾樓?”
裴灼忽略她的話,自顧自地問她。
“我能自己回去,真的,我沒事了。”
如果她能擦擦額頭上的汗,臉色能有血色一些,背能直一些,說話再有氣有力一些,他可能就信了。
裴灼聽她說完,沉默了一會兒,轉而又沒好氣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哪一棟?幾樓?”
“我真的……”
話沒說完,裴灼就打斷她:“别再讓我重複一遍。”
“C棟,17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