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護士來的時間裡，裴灼滿臉都是自己沒有察覺的焦急，他的語氣近乎安撫，手握住了沈梵的手腕，俯下身子對她說：“沒事的。”

沈梵感受到手腕上的溫暖觸感，迷迷糊糊看着裴灼說了句：“暈。”

裴灼看她難受的臉，隻能手足無措地按鈴，可是根本沒有人來，正當他着急得想出去找人時，護士才走進來。

裴灼一看着人，擰着眉冷聲質問：“為什麼這麼慢？”

護士也不說話，不耐煩地盯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警告他：如果他再說一句話，她動作就再慢點。

裴灼沒再繼續說，讓了個位置給那護士。

護士看了一眼，一邊熟練地關閉滾輪，幫沈梵拔管，又換了瓶液重新把針插進她的另一隻手的手背，一邊開口罵人：“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吊瓶的液快沒了的時候就按鈴，這吊瓶現在都空了，血都倒流了你才叫我，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等出事了才找我，怎麼不等人沒了再來？”

裴灼在一旁低頭看着護士操作，臉色并不好，隐忍着火氣，愣是沒還口。

沈梵強迫自己打起了點精神，冷聲對護士說：“不怪他，是我自己沒看見。”

護士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再次叮囑：“記得，液快沒有了的時候，按鈴！”說完就扭頭走了。

沈梵的頭暈得不行，全身都沒力氣，雖然很難受，但她還是看向裴灼，擠出一句：“麻煩了，你可以先回去的。”

裴灼的心忽然蕩起漣漪，卻又更加郁悶。

昨晚做完，今天就發燒。再看一眼她慘白的臉，想不明白她這身體到底是幾個意思。

這一次，他就站在沈梵旁邊，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看看吊瓶。等到吊瓶的液快完了，他才按鈴把護士叫來。

沈梵睡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裴灼坐在離自己的不遠處，低着頭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觸碰移動，額前的發擋去了他的眉頭。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于是又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再睜開，還是看見了裴灼。她沒說話，呆呆地看了裴灼一會兒，想到什麼，又看向天花闆，出神了很久。腦子還是迷糊，身體還是難受，但是她卻破天荒地希望這一刻不要過去得太快。

她第一次，在生病的時候醒來，看見身旁有人在。

裴灼不經意間擡頭，看見床上躺着的人已經醒了，看着天花闆，目光呆滞，以為她不舒服，于是趕緊起身。

“還有哪裡不舒服？”

沈梵太久沒說話，一出聲，嗓子都啞得不行，“沒有。”

裴灼稍微放下心，又聽見她問：“有煙嗎？”

他定睛看了她一會兒，語氣不容人拒絕反駁：“你生病了，先不抽。”

“......”沈梵看着他的臉，想到自己昨晚和他滾在一起的畫面，沒說話，過了會兒，又說：“回教室吧。”

倆人隔着不遠的距離，一前一後走着。裴灼手裡拿着她的藥，跟在她身後不遠處。風一吹，他看見她身上裹着的單薄衣服，才發覺，現在已經是深秋了。

走着走着，他看見沈梵的頭發被風揚起，露出白花花的一段脖子，上面依稀還能看見一些斑駁的痕迹，是他昨晚留下的。他現在都記得她脖子上跳動的血脈，記得在哪一瞬間，她的喘息聲會驟然加大，也記得手指撫摸她皮膚的觸感，她會顫抖，會緊張，會把指甲引入他的皮肉，而他會頭皮發麻到似乎下一瞬間就會死去。

裴灼不記得昨晚自己折騰了她多久，多狠，他疼，他就讓她更疼，他爽，他就讓她更爽。所以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一如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在自己身上留下這麼多斑駁。

沈梵腦袋暈乎，沒什麼精力，隻得慢騰騰地走，裴灼就這麼跟在她後頭，快到教室的時候，迎面撞見郭迩和郭芷樂。

他們擋在沈梵前面，準确地說，他們應該是來擋裴灼的。

因為郭芷樂一開口，就是：“裴灼哥，你上哪去了？”

裴灼先是看了一眼沈梵，見沈梵沒動，又把視線放在郭芷樂身上，“沒去哪，處理點事。”

郭芷樂好像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還想接着問，郭迩比她搶先一步。

“沈梵，你沒事吧？”

沈梵恹恹地擡頭回他：“沒事。”

郭迩還真以為她沒事，于是充當起了友善的中間人，給她和自己的妹妹做介紹。

“這是郭芷樂，比我晚了三分鐘出生的親妹妹。”又對郭芷樂說：“這是沈梵，我們年級的大美女！”

郭芷樂知道她，對她充滿了敵意，尤其是得知裴灼把她抱去了校醫院後，她恨死她了。

她并不接郭迩的話，走到裴灼身邊，扯了扯他的衣服，說：“裴灼哥，今天都降溫了，你怎麼還穿這麼少？今晚上我家吃飯吧，我媽媽說做很多好吃的。有你喜歡吃的可樂雞翅。”

聽到“可樂雞翅”四個字，沈梵的心顫了顫，從前和桑桑一起吃飯，她每次都會說想吃可樂雞翅，說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就是可樂雞翅。

他在悼念她，一直都。

一瞬間，她彷佛被人摁進了水池子裡，不能呼吸，不得動彈，沒有聲響，像很久之前經曆的一樣。

裴灼沒說話，隻盯着沈梵看，她小小的一隻，衣着單薄，沉默地站在他前面。

郭芷樂見裴灼不說話，又軟軟地喊了聲：“裴灼哥，去吧去吧，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她還不停地給郭迩使眼色。

郭迩接收到，立馬開口：“對啊，裴灼，我媽老念叨你，今晚就上我們家吃呗。”

裴灼沉默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沈梵覺得自己站在這太久了，丢下一句：“我先回教室了。”就離開了。

回到教室，她卸了力，渾身沒勁，于是到辦公室跟何高請假，何高一看她慘白的臉，再想她也不是學習的料，也沒叫她注意身體，二話不說就放人了。

沈梵坐上出租車，剛跟司機報了地址，就收到了辛願的信息。

“放學來不來L.M”她并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有帥哥!!!”

沈梵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了想，于是跟司機換了個地址，去L.M。

——

到L.M的時候，辛願還沒來，沈梵于是她給她回了個“好”。

關子捷也不在，她窩在包廂的沙發上，對着手機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