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隻聽見一個似野獸打嗝的聲音,長珏感覺周身場景倏變,曲公公、懷明與祝萸皆不見了蹤影!
這廂的祝萸隻覺得一睜眼的功夫,自己便來到了一間陌生的房内,本來她正藏身在門外側為長珏與懷明急憂。
她正疑慮緣何會身處這裡,卻看見房間靠床一側的牆壁上,凸起兩個巨大的鼓包,下面是一灘鮮紅的血。
那鼓包裡有東西在動,接着顯化出一張大嘴,吐出兩個血色模糊的人來。不!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兩團被某種粘液腐蝕過後辯不清容貌的肉團,隻身上還糊着的衣物昭明着他們的身份,看裝扮像是尋歡的客人與閣中的姑娘。
這場面叫人看了頭皮發麻、惡心萬分!吓得祝萸不自覺後撤一步撞到了一旁的椅子,癱坐在地。
接着,整個房間像是一個有生命的肉囊,地闆牆壁都如活物一樣蠕動起來,慢慢朝祝萸收緊過來。
快動起來!快動起來!
祝萸努力驅使着自己已癱軟的雙腿,卻仍無力站起,如此邪乎血腥的場面仿佛置身惡鬼地獄。
倏地,朝她襲來的牆壁消失了,周遭場景再次轉換。
溫熱的水漫灌進她的口鼻,她撲棱幾下才觸底,急忙起身懵然一瞧,竟身處一池鮮紅的水中。
這本是醉煙閣裡一處極盡豔情之地,起名酒池軒,顧名思義,便是專供客人與姑娘洗浴尋歡,不過此刻這裡也成了人間煉獄,血色池面上漂的是幾具白花花的浮屍。
祝萸被此景吓得六魂皆飛,撲棱的動靜像是觸發了某個機關,池壁也似方才的活物一般蠕動,帶動水中波蕩起伏。
然而,空間的突變還未停止,未等祝萸反應,又是一次瞬移。
這次,祝萸來到了一間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愣了許久,漸漸從驚滞中緩了過來,定目一看,正是她第一晚來到醉煙閣休憩沐浴的房間。隻是當晚被懷明撞破了房門闆,後來她便一直跟青兒同住一間,沒有住回來。
房間的氛圍與平日無二,沒有蠕動的妖怪,看上去并無異常,她告訴自己慢慢穩住心神,輕腳踱至房門處,深呼一口氣,輕推房門一寸,透過門縫向外勘探情況。
門外未有一人,一片死寂。
祝萸對剛剛的恫吓仍心有餘悸,生怕現在所待的房間也變成那怪物一般,于是再不願意呆在原地,趕緊跨步離開房間。
可是,閣中之大,她又該去哪裡找長珏與懷明呢?
正當她環顧四周,心急該怎麼辦時,卻眼尖地瞧見,當初被懷明撞破門闆與門框銜接處,似乎有一方不尋常的焦痕。
祝萸湊近一看,上面扭扭繞繞像是修道之人所畫的符印。她覺得這符印有些眼熟,雖然中間主體畫像不一樣,但這符印的首尾卻與當日客棧裡長珏所畫的靈符同源。
難道這是懷明當日為撞開房門,因此施展術法而無意留下的?祝萸心中靈光一閃:這間房為何不見方才的怪物,莫不是與這符印保護有關,那能化作房間的邪祟應是害怕符印,這就是說,這間房不會被妖邪侵染!
恰在此時,腳下的樓闆傳來一陣跑步震動,祝萸眺目一看,遠處拐角跑來兩人,是青兒與玲珑!
祝萸心中正喜,努力揚手揮舞示意玲珑青兒往自己這邊來,不料卻看見拐角處跟來一個長着山羊胡子、着裝貴氣的中年男子。
那山羊胡子步履不疾不徐,像一匹經驗豐富的餓狼,追逐着已氣力不足卻還奮力逃跑的獵物。
玲珑與青兒也确實跑不動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身後的吳刺史竟然是妖怪。
在剛剛随人群奔逃的過程中,落在後面的玲珑突然被人一把擒住拖至一旁花叢,衆人四處奔逃,掉隊摔跤屢見不鮮,是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此事。
隻有青兒見玲珑脫離人群,忙追過去,卻看見吳刺史正長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的獠牙,準備咬向玲珑的耳朵。
青兒不知哪來的勇氣,忙捧起地上的石頭朝吳刺史的腦袋砸去,她怕怪物一擊未倒,便使出了十足的力氣,卻沒想到那吳刺史的腦袋如同豆腐一樣,直接被自己砸掉一半。
所幸,吳刺史受此一擊,松開了玲珑。隻是他那唯剩的半張臉,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接扭至背後,一隻猩紅的眼睛盯着自己,嘴裡發出咔咔的陰笑聲:“竟還有一個礙事的。”
青兒被吓得驚聲大喊,下一秒,吳刺史另外的一張臉也被砸了個稀碎。
是玲珑,她手裡捧着方才的石頭。
卻沒想到,那個無頭的吳刺史卻依舊身形不倒,雙手還欲抓住玲珑。見此,青兒忙牽起玲珑,一起慌忙逃離此處。
“嗝——”
倆人聽見一聲像來自地底深處、如同野獸打嗝的響動。緊接着,她們便瞬移到閣中女眷們宿寝的閣樓中,劫後餘生的玲珑、青兒心中雖奇怪為何如此,卻也松了一口氣,因為變成怪物的吳刺史沒有跟來。
然而,還未高興多久,又連聽兩聲打嗝,腳下空間變了再變後,倆人置身于樓梯間拐角,迎面撞上了剛剛的吳刺史,不過此刻他被砸掉的頭已經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