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少年睜開了眼,眸子中映射着堅定的目光,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他幻出玄黃劍,解開自己的衣襟。
一旁的麻雀精見如此,驚呼道:“長珏,你要幹嘛!”
長珏不語,另一隻手摸到了自己的心元所在,再看了一眼緊閉雙眸的阿餘。下一秒,他竟然舉劍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麻雀精被這場景吓傻了,隻看得長珏以劍刺向己身,從心口處取出了一枚通體發光的靈玉。
那是他的真身,也是他的心元。
以他之心元,分裂兩半,為她續起生力。
那半枚靈玉落入她的傷口,與她奄奄一息的心脈接續而合,一半是紅色的妖元,一半是瑩白的靈玉,終于她的呼吸與心跳漸漸有了力度…
做完這一切的長珏,身體的氣力像是被抽走一大半,他用劍抵住地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對一旁瞠目結舌的麻雀精道:“雀兄,阿餘已經無礙,煩請等她醒了之後告訴她,我已回仙界。讓她…千萬不要來尋我,隻當我與她從未遇見過,請她安穩度過餘生。”
走出院門時,長珏為這間屋子設下重重結界,确保他的同僚與魔族都不會找到這裡。
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回頭,卻還是忍不住。
最後一眼,他深深地看着這間承載了滿滿回憶與溫暖的屋子,長珏想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段在流落凡間的日子,他被一位善良的姑娘撿回了家。
……
崇光寶殿之上,天帝背身而立,眉頭深颦。
身邊仙童叩首來報:“天君,廣成帝君到了。”
“傳他進來吧。”天帝沉聲道。廣成随後便進了殿,恭請聖安,臉上是一派掩飾不住的急切。
“帝君今日來,是為了長珏之事吧?”天帝轉身,面上淡淡,叫廣成看不出什麼情緒。
聖心難測,更何況這位已度過數萬年光陰的天帝無涯,向來是恩意寥寥,威壓甚甚。
廣成平複了一下複雜的情緒,才緩緩開口道:“天君心若明鏡,老身今日确實為弟子長珏而來。”
不是長珏仙君,而是弟子長珏。
天帝無涯古波沉沉的眼神有了一絲起伏,但卻并非和煦的暖意,是寒粹的冷洌。
長珏并非仙門血脈,也不是下界飛升的地精,無父無母無來處,雖然他出自瓊仙洞,廣成帝君說起來,既然算得上是長珏的恩師,也當得起教養他的父親,兩重身份兼而并之。
但,不要忘了——父與師之上,還有一個君。
更何況,于公上說,長珏已經自立成府,得了聖殿賜階,是衆仙卿的一員,更是天帝的臣子。廣成這一句話,已是表明自己今日是以長珏的父親與老師的身份前來求見。
是以,這話聽在無涯耳裡極是刺耳,但他仍然笑着擡手示意廣成稍坐,道:“本君也正要為此事召帝君商量。傳令,賜座!”
誰知,廣成竟然推拒不坐,彎下膝蓋跪了下來,道:“老身鬥膽,自請下界去尋回孽徒。”
無涯虛扶一把,道:“帝君言重了,長珏之事尚在讨論,未有定性。”
廣成仍是低着頭,請罪道:“孽徒陣前失态,緻使魔尊逃脫,延誤戰機,連累我軍大傷,此為一罪;又被魔族蠱惑,受召不回,此為一罪…但,還請天帝顧惜他閱曆淺薄、定力不夠,千錯萬錯都怪老身這個師父教養未當。所以今日老身特來向天帝領罪,請天君責罰。”
正當是時,殿外仙童又來一報:“回禀天君,長…長珏仙君他回來了!”
無涯眯起深邃的眸子,笑道:“帝君你瞧,你的徒兒不是回來了麼?且随本君一同去迎迎他吧!”
廣成心中一凜,起身應是,壓下心中的驚濤,随天君一同步向外殿。
那條長長的丹陛上,遠遠走來一位少年。這場景恍惚間倒讓讓廣成想起,當年長珏他初次受銜時的樣子,隻是當下情切早非彼時的喜悅,廣成看着徒兒漸漸行至,心中愈發愁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