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雙城,重華宮。
肥碩赤紅的月,下一刻就要膨脹炸開一般,低低地吊在空中,像一隻窺探的眼睛,俯瞰着鏡雙城的群魔衆妖。
待阿源熟睡後,祝餘方起身,悄悄溜出寝院,她借着夜色的掩護小心地避開守衛,默默記下每一處卡點。
留給自己的時間并不多了,過幾日就是慶功宴會。屆時,重華宮内各處守備也會松乏一些。對于祝餘而言,這是絕佳的時機,因此她必須在宴會開始之前找到關押長珏的地方。
可是,這重華宮依山而建,各處殿宇随着山勢回繞,真真像一座迷宮,實在叫她一頓難找。
正當她有些洩氣的時候,突然,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這個聲音祝餘怎麼也不會忘記,正是那日将她所傷的化蛇!
祝餘趕忙變回原身,隐在花圃之中。
隻看見化蛇款款從亭廊的拐角繞來,身邊還有一名男子,也是一個熟面孔——卻是祝餘曾在劍宗大會見過的玄司仙君。
不過,現在的他卻不再是仙卿,已是投誠鏡雙城的叛臣。正是他帶着魔族大軍破了招搖山的結界,并拿走了神女的法魄。
但在玄司的臉上卻沒有看見絲毫的得意與高興,而是深鎖眉頭,若有愁思,但聽他問化蛇道:“都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找到琅華麼?”
一旁的化蛇聽後,挑眉笑道:“沒想到玄司将軍倒是個情種。”
玄司不耐煩道:“開戰前,你們可是向我保證過,要将琅華安然無恙地帶到我身邊的。”
當日決戰之時,鏡雙城的魔族兵分兩路,一路直殺上崇華殿,一路攻打招搖山。而玄司倒是積極自請領兵前去招搖山,親手取了神女的法魄。
化蛇一聽他話裡這高高在上的姿态,嘴角噙起一絲冷笑:“将軍都沒有親自去見她,我如何帶得回?再說了,我瞧那琅華仙君也是一個忠貞烈女子,堅守戰到了最後,雖被我們生擒了但甯死不從,她存了心逃走,我又有何辦法?”話裡話外俱是對玄司不敢面對昔日愛侶的暗諷。
玄司不敢去就算了,還要指使化蛇,絮絮叨叨要化蛇見到琅華後手下留情,不要傷她并将她帶回鏡雙城之類雲雲。
化蛇被玄司啰嗦煩擾得不行,隻能敷衍着答應,卻沒想到琅華在被押解回來的途中,拼死逃脫了。發現沒有帶回人的玄司勃然大怒,對着化蛇好一頓脾氣要發。
化蛇本就不喜玄司,沒什麼本事還一身的臭架子。如今她更是覺得這男子又當又立、既要又要!
當初,仙界與鏡雙城的征伐還沒結束,玄司還是有一些利用價值——作為仙界昔日的戰将,他既知道仙庭許多的内部消息,同時他這樣身份的仙君叛逃,更是狠狠扇打了仙庭的顔面,挫敗了仙界的士氣。
可如今勝負已分,化蛇也對他沒有好臉色,繼續不客氣地說道:“尊上将鏡雙城這大大小小之事都交與本座打點,本座可不像将軍現在每日得閑,實在是沒有時間來關照将軍這點小事。若是有其他指示,請将軍同您屬下的妖靈說去吧。“
一口一個将軍,但如今戰事已停,這将軍封來又有什麼用處呢?正如化蛇所說,玄司現在對于鏡雙城而言,不過是養的閑官一位,還是一位叛主的宵小,誰又能把他當一回事呢?
玄司被怼得一窒,有些掌不住臉,愠道:“化蛇,你不要忘了,當初可是你叫我——”
“哈哈哈!”化蛇簡直要笑得直不起腰,她攀住玄司的肩膀,一雙帶着尖細護甲的手戳着玄司的臉,“我叫你?将軍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
她美目一轉,緩緩而道:“難道偷襲長珏也是我教唆的你麼?”
玄司的臉登時煞白,被化蛇揭開了遮羞布的他說不出話來。
可化蛇還在繼續說,含諷帶刺:“當年長珏仙君初次領兵,前來我鏡雙城,有人可是縮在後頭妄想讨得漁翁之利呢。“
“後來長珏仙君被尊上所傷跌入下界,怎麼會想到前去尋他的同伴卻為了私欲,想索他的命呢?”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玄司低沉地吼道。
“怎麼?将軍敢做不敢當啊?”化蛇嗤笑,斜乜着玄司。
玄司還在辯駁:“可後來,都是你教我僞作的那些說辭!”
化蛇悠悠打斷他道:“這話說得好沒意思。将軍既趁長珏仙君眼盲做些偷襲之舉殘害同族,又法術不精,敵不過人家叫他逃走了。我隻不過是路過看了出好戲而已,實則是有人一心嫉恨長珏仙君,想叫他身敗名裂無翻身之機。怎麼就将癞頭引到我身上?”
“你!”玄司惱得滿臉漲紅,結結巴巴“你”了好一陣。
“我?我怎麼了?我可是幫你想了說辭,将軍不感謝我卻還要怪我?”化蛇繼續冷笑地譏諷,戳着玄司脆弱的心防,“是我提的主意不錯,不過你不是也采用了麼?什麼長珏仙君與魔族左護法化蛇私相授受,糾纏不清,這話可是從你口裡呈報給仙庭的,可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