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珏沒有理會懷明的驚叫,隻是又結起一印,近身向懷明走來。
懷明忙往後一跳,濃眉一凝,防備道:“師祖,你今天不對勁!這是還要作甚?”
長珏沉聲道:“你被人下了蠱咒,我現在幫你逼其出來。”
懷明大驚,結巴道:“蠱咒?是什麼東西?”
長珏随即将一手按住他的耳後的風池穴,扣起另一手的兩指,随後一股靈力由長珏之手傳入懷明腦中。
一股劇烈的頭痛襲來,同時懷明開始覺得自己的眼睛癢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鑽湧。
不一會兒,一隻血紅色的蠱蟲從懷明的右眼眶邊隙處鑽出,長珏連忙用茶盞接住,迅速念訣将其困封住。
蠱蟲一出,懷明的痛癢頓時消散,他揉着還略帶不适的眼睛,定目順着長珏所指看去,隻見那血紅的蠱蟲赫然在茶盞中翻滾,似乎想鑽出逃竄,卻奈何茶盞被長珏下了封印,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不住地掙紮。
懷明一想到這玩意方才就在他的身體裡爬來爬去,立馬起了一手臂的起皮疙瘩,叫嚷道:“我的身上為何會有這種東西?!是何人所下?”
長珏冷冷看着那蠱蟲,結印之手變化形态,下一刻那蠱蟲竟然自爆而亡,一縷縷的血絲将茶盞裡的水染紅,他随後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瓷瓶,将裡面的液體倒在另一盞茶杯中。
懷明眼瞧着那黃澄澄的液體,十分眼熟,問道:“這是那符水麼?”
長珏點點頭,緊接着他将那蠱蟲爆裂而出的血液分别點滴在新倒出的符水和懷明所吐的穢物裡。
隻見那幹淨符水的杯中兩股液體相融,竟然起了反應,而懷明所吐之物中卻沒有什麼異常。
長珏已是了然般地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哪樣啊?”懷明仍是不明就裡問道,忽然他仿佛悟到了什麼,自顧自地開始推測,“難道是我們進城時飲用的符水,被人下了蠱!”他心裡忽然焦急起來,因為這也就意味着長珏、祝萸還有烏雅體内都有這個玩意。
事不宜遲,懷明趕緊抄起長珏的胳膊,準備去敲祝萸和烏雅的房門,卻被長珏扯住道:“懷明,你先别急,聽我慢慢說。”
懷明“啊”了一聲表示疑惑,随即又“哦”地點頭,因他一向最是信賴長珏,便依言乖乖坐了下來。
……
是夜,三更天。
一個身影在甯遠城七拐八繞,躲過了宵禁巡邏的衛兵,進入了一條小巷,扣響了一戶人家的院門。
今夜無月,朔風呼嘯。
過了片刻,院内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處,接着一聲有些警覺的提問響起:“門外是誰?”
一個清冷的聲音回道:“是我,蘇護,快開門吧。”
開門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但他十分謹慎地用身體抵住門扉一側,半掩着開了門,探出一盞馬燈,昏黃的燈光在風吹之下晃晃蕩蕩,但足以照亮那夜半敲門的來訪者的面容。
“烏雅姐姐——”男孩驚得擡高了聲調又急急壓低了下去,似乎生怕被街坊鄰居聽見,同時将擋住門的身體挪開,道了句“快進來!”
在得到那名叫蘇護的男孩的許可後,烏雅才邁進院内,末了還向門外探頭探腦,直到确定沒有人發現才放心。
“你怎麼回來了?”男孩疾步将烏雅領進房中,頓了頓又換了句話問道,“我是說,你是如何進城的?”
烏雅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另起一問:“爺爺呢?”
“才歇下,我這就去喊他起來。”蘇護回道。
二人正說着,卻見側面房門已走出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者的左腿有些不便,因此拄着一根烏木沉拐,但看起來矍铄孔武,并非是佝偻身弱的暮年之态。
烏雅原本還平靜的神态再難以維持,迅速踱步上前扶住老人,哽咽喊道:“爺爺!”
卻見老人臉上沒有浮現見到烏雅的欣喜,而是颦眉重重地抻震了手中的拄拐,低聲呵道:“你…你為何要回來?!”
烏雅低下了頭,嗫嚅道:“爺爺,對不起,我不能走得那樣不明不白…”
那老者深歎了一口氣,眼前浮現了當日,他和蘇護将烏雅一路掩護送出城外的情景——
雖然有驚無險躲過了追查,但老者知道,他這個孫女總有一天會回來,隻是他沒想到竟然這樣快!
同時,他跟蘇護一樣,也非常疑惑烏雅是如何逃過宮裡設下的鐵桶一般的查驗,因問道:“如今寶月國逢進必驗,你這是如何進入城内的?”
烏雅正要說話,突然房門笃笃響了起來,吓得祖孫三人連忙噤聲——有人趁着他們說話間,已經闖了進來!
烏雅的爺爺是道行高深的捉妖師,他們居住的這間小院子四周均貼上了門符,沒有主人的應允,他者是無法踏進來的。
是誰,在無聲無息間便破了那門符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