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在受到撞擊的瞬間劇烈震顫了一下,有那麼幾秒齊沅幾乎失去了自己的心跳,窒息感自胸口彌漫,像是有一千根針同時刺進大腦,他感到一陣劇痛,眼前很快黑了下去。
無邊無際的黑暗持續了十幾秒時間,在他對四肢的掌控逐漸恢複後,卻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冷氣順着他的皮膚往身體裡鑽,有什麼冰冷的小顆粒飄到臉上,齊沅擡手抹了一下,掌心一片潮濕。
是細雪啊。
他睜大眼睛望向雪花飄落的方向,朝前伸手,更多的冰涼落在手心,然後他終于能自前方看見一點光亮。
“七塊又把花搞死了!”
“七塊是怪物!”
許多清脆的童聲傳來。
光線越來越強,齊沅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茫然地眨了眨眼,終于看到一個小小的後院。
他的身邊是一道不太幹淨的水泥牆,身前十多米的地方則站着一群穿着棉衣的六七歲孩子,那架勢像是在和他對峙。
寒風穿過水泥牆的縫隙吹在齊沅臉上,他一哆嗦終于把差點宕機的大腦重啟,很快意識到“七塊”是在說自己——齊沅的諧音就是七元。
他看着對面一張張神情緊張,被凍得通紅的小臉,張嘴想要問點什麼,卻隻發出了一道異常稚嫩卻略帶沙啞的:“呃”,淡淡的白霧在嘴巴前飄散開。
“你别過來,怪物!”
“走,我們去告訴王媽媽!”
孩子們一哄而散,轉身跑進後院唯一連通室内的玻璃門裡,最後一個高一些的男孩“砰”地一聲把門關上的同時,齊沅愣住了。
在門映出的影像裡,他看到一個五六歲的男孩。
他的臉頰和耳尖也被凍得發紅,裹着一套不合身的棉服,不知道是泛黃還是本來就是淡黃色,褲子墜了一節到地上,腳上的靴子破了兩個洞,大冬天的,萬幸沒露出腳趾。
男孩的眉眼和他在楊家小房間櫃子裡看到的照片完全一緻,隻是稍微再稚嫩一些。他走近兩步,朝影像裡的男孩眨眨眼,看到有純白的雪粒從男孩的睫毛上滾下來。
原來這是原主兒時的記憶。
又是“乓”地一聲,門被從裡面打開了,一個穿着圍裙的盤發婦女在孩子們的簇擁下走進院子,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王媽媽你看,七塊又把我們種了好幾個月的花搞死了!”
蘋果頭繩的小女孩指着他身側水泥牆下的土地。
齊沅順着她的手指扭頭看去,在牆角一片約莫兩平米的小花壇裡看見幾株歪斜在地上的植物,暗綠的葉子細長,邊緣已經焦黃枯萎,頂部零星幾朵淺色的花也無力地低垂着,圓潤的花瓣散落在泥土裡。
這大約曾經是很漂亮的幾株花。
“這次是小蒼蘭嗎?”婦女在死去的花朵前蹲下,皺眉嘀咕了一句,然後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看向齊沅。
“小沅,沒事的,王媽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說着,伸出手來似乎是想摸摸齊沅,又僵住了,臉上閃過一絲隐晦的懼怕。
不是的。
齊沅心裡很快閃過一道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張嘴,“不是我幹的”五個字在唇邊呼之欲出,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下次更加小心一些就好。”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收回手站起身子,朝圍觀的小孩子們喊道:“好了,不是什麼大事,王媽媽下次再買幾株苗回來。都回去吧——小沅,你也早點回屋吧,外面太冷了。”
“七塊就是故意的!”
孩子們對齊沅怒目而視,很快又擁着中年婦女,嘈雜着離去了,最後一個微胖的女孩甚至反手甩上了門。
從最開始到現在,除了對他想要接近又退縮了的中年婦女,沒有一個孩子接近過齊沅身邊兩米以内的距離,仿佛靠近他就會沾上什麼不好的東西一樣。
齊沅緩緩蹲在枯萎的小蒼蘭旁邊,腦海裡湧現很多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