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聰明告訴我吧，告訴我人命到底值多少？一條人命可以換好多食物和武器，可是一百三十條人命換不來一條人命，姐姐沒教過我，我不知道公不公平，夠不夠。”

綠伏子落陷入了沉默，沒有得到答案的煤球隻是重重歎息一聲。

“買賣者說，生命是無價之寶，我給了那麼多人命什麼都沒換來……我想見姐姐了，我好想她，我想她抱着我，我想回家……”

煤球的聲音很慢，慢到像是要消散。

綠伏子落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輕輕撫去臉頰上被雪水浸濕的發絲，安慰道：“末世太痛苦了，姐姐或許不想回來，但是她一定會誇贊你，誇贊你是她最好的妹妹，她會很高興你為她付出這麼多，向所有欺負她的人報仇。”

渙散的瞳孔鎖定到綠伏子落身上，煤球呆呆問：“真的嗎？”

“真的，”綠伏子落重重點頭，“我曾經是人，我知道人類會怎麼想，你的姐姐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她很愛你，所以她一定為你做的事情感到欣慰。”

煤球的聲音哽咽，然而眼眶無法彙聚一滴淚，“謝謝你，謝謝你，我把我的資格給你，我把那一百三十多條人命送給你，你去買些想要的東西吧，反正我要的…回不來了…”

說着說着，藏匿于軀體裡的最後一絲氣息消散，可或許還是心有不甘，到死也沒閉上眼睛。

綠伏子落替對方合上眼睛，身後的雪地傳來吱呀的踩雪聲，與發繩如出一轍的氣息鑽入鼻腔，她緩緩轉過頭去，與一張僵硬的臉對上。

買賣者頂着一張老翁的臉站在不遠處，手裡拎着竹簍，一步一步朝着綠伏子落靠近，它的聲音沙啞，又好似能傳千裡遠。

“小妹妹，要不要買東西？什麼東西都有，隻要付出一點代價，一點代價就可以換到。”

綠伏子落死死盯着它站起身，開口道：“你做買賣不講誠信，我不和你買東西。”

買賣者頓住，随即勃然大怒，尖銳沙啞的聲音響徹淩霄，它怒道：“你可别亂說話，我最講誠信了！”

綠伏子落上前擋住它靠近譚談屍體的步伐，冷冷道：“一百三十多條人命可以跟你換什麼，一條人命可以換來一車廂的食物，十條人命換來庇護所，你和它要了一百三十多條人命，你必須給我點什麼，否則别想離開。”

綠伏子落一步步逼近，右眼内有無數虛白的絨絲不斷湧動，急不可耐想要破出眼瞳，她的怒火點燃了體内槐的力量，身軀迸發出強烈的能量，堅硬的指甲陡然間尖銳起來。

買賣者不停後退，它道：“它和我換的，它自願和我換的，這是買賣的規矩。”

“買賣的規矩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了錢就得拿到貨。”綠伏子落胸腔内由千萬絨絲填補的心髒拼命跳，眼眶處，絲絲縷縷的雪白絨絲滲出。

買賣者一直垂着的眼皮擡起，渾濁漆黑的眼睛盯向綠伏子落，發出一聲凄厲的尖銳的笑聲，買賣者的嘴越張越大，恨不得吞掉眼前的一切。

綠伏子落捂着耳朵後退，但她的右眼仍舊睜着，不肯放過買賣者。

“你們的貪欲太盛，怎麼都填不滿，欲望太大就是得吃虧！”

綠伏子落受不了它響亮的聲音，腦中神經啪的一下斷掉，大腦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買賣者已經被她一腳踹飛。

槐的力量比她想的還要強大。

綠伏子落把買賣者拖到譚談面前，問：“你太貪心了，你什麼都想要，什麼都不想給，煤球給你的東西夠多了，你既然不能複活譚談，又為什麼要收，你這個奸商。”

綠伏子落不怕買賣者，她能分辨出對方具有實體可能會消亡，哪怕擁有詭異的特質，她也不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以殺死的。

買賣者頭顱180度扭曲，瞧了一眼譚談，哼道：“那你想要什麼？我可以拿它給我的東西和你換。”

綠伏子落的眼眶落到它身上，一字一句冰冷道：“我要你給我那一百三十多條人命同等的代價，做生意必須要講誠信，否則我讓你去陪她們。”

綠伏子落的語氣駭人，她越來越大的力氣恨不得直接扭轉買賣者的脖頸，顯然怒意已經上頭了。

買賣者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問：“你想要什麼？”

綠伏子落怒氣更盛的臉上扯出一個極度撕裂的笑容，她說：“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