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晏然,除妖大會之中,列位仙門弟子列坐兩側,楚應憐面上蒙着面紗,端坐在主座之位,神情傲慢不遜,絲毫沒有半分初時唐漣漪與之相逢時的弱柳扶風的模樣。
蕭鯉很是疑惑,為什麼楚千金的情緒能千般萬般變化,和她本人的天真稚嫩的面相完全不符,而且總是不合時宜的平靜,而叫人根本捉摸不透。
唐漣漪總感覺,楚應憐應該認識秦樓,而秦樓并不領情,甚至還有一點厭惡楚應憐。
算了,不想了,想多了也無法解決這些陳皮子,爛麻子的事情啊。
這幾日驟雨過後,空氣也沾染上泥土的芳香。
唐漣漪這回換上了昨日蕭鯉送自己的衣裳,惹得不少人頻頻回首,叫人看了好生歡喜,連将軍府外包子鋪的老闆娘見了都說是仙門弟子中最好看的仙子。
一路唐漣漪歡欣雀躍,蕭鯉心也跟着唐漣漪兩鬓好像舞動的蛱蝶的搖曳流蘇一起浮動。
“跟一百年前的光景真的好像……太像了。”蕭鯉呢喃着,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倩影,她似乎在向自己緩緩遞過手,擡手拂過自己的發間,又撫上自己的眉梢。
萬千風月攬入懷,此刻更勝千年久。
隻是可惜,唐漣漪似乎沒有這些想法。這個大木頭樁子,喜歡她像是隔了一座山,想跨過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可是……
蕭鯉也開始動搖了,他也在質問自己是不是其實想的隻是一百年前的光景,這樣對唐漣漪太不公平了。
蕭鯉和唐漣漪選擇了後面的位置,方便溝通交流,而姻緣神秦樓隻覺得多說無益則坐到了前排,而且他并沒有什麼交際圈子,現在看上去氣色不佳。
“諸位,都聽小妮女一言——”
看到所有人都各歸其位,楚應憐才緩緩站起身,向着左右仙門弟子舉杯,繼而字正腔圓道:
“今日請諸位來到除妖大會,相信許多人早早便了解将軍府的事情,并且有關三界紛争,今天具體而詳細的講解除妖的事宜。想必諸位也不想雙魚玉佩這種不詳這類之物落入魔族手中。”
合歡宗的宗主忽爾站起身,補充道:“廿載迢遞,熒惑之石重現于世,如若我輩再袖手旁觀,那必定引起三界大亂啊!”
聽到“熒惑之石”的字眼,全場頓時嘩然。
“熒惑之石”,那是多少人諱莫如深的事物啊。
許多耄耋之年的長老眼神中俱是一凜,回想起當年三界紛争時生靈塗炭的場景,不由得渾身顫栗起來,一百年前的火光恍然間又重現于眼前。
三界紛争是人們無法抗衡的天數,而熒惑之石卻是這惡毒深淵的源頭,一切的無端命數都是由此引起。
清風派的傲寒長老舉起案上的白玉杯,緩緩站起身,朝着合歡宗宗主和列座的長老敬酒:
“合歡宗宗主所言極是,我等必定傾力相助,除妖降魔乃是我清風派義不容辭的重任。”
場中叫好者無數,無不撫掌伫立。
蕭鯉嗤笑一聲,對着唐漣漪耳語道:“怕是在場的人都在信口胡謅呢,你會信他們說的話嗎?”
唐漣漪覺得蕭鯉的鼻息讓自己的耳朵發癢,于是避開了對方,用手将蕭鯉推開。
悶悶不樂的蕭鯉覺得自己又被嫌棄了:……
鄒吾的計策為什麼用在唐漣漪身上根本不奏效呢。
的确難道所有人仙門弟子都想去除妖嗎,多少人是觊觎熒惑之石,又有多少人是借着除妖的名義而毀掉熒惑之石。隔着人心,誰又看得出對面人的真實想法?
合歡宗斷斷續續的講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大概是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意思就是說,荷花池挖出紅棺以後,這棺椁本來是消失在了大雨之中,昨日卻又奇迹般的回到了荷花池之中。
而将軍府的人判斷的是,原來棺椁中有物,現在的棺椁中空無一物,棺椁的外層卻依舊是鮮豔的紅,一定是有什麼東西作難。
也就是現在他們這些人必須通往荷花池底下的密道一探究竟,而且都要簽上生死狀,無論是不是有去無回。
醉月宗的弟子站起身,起哄道:“空無一物?楚千金不把棺材打開怎麼知道是空無一物。”
這種憑空消失的說辭實在是不讓人信服,所有人對楚應憐投來疑惑的目光,要求給個說法。
開棺固然很忌諱,可是楚千金口說無憑,于是雙方便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陣緘默。
旁邊打扇的倚翠停下手,對着唐漣漪附耳幾句。
“開棺不是可以,而是我們根本打不開,而且有一個前提,”楚應憐擡起頭,十分鎮定的補充道,“就是現在必須諸位随我一起下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