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啊,等等爸爸,我們一起去看榜。”電話裡中年男人的聲音溫和沉穩,帶着幾分喜悅,“你先在旁邊找地方坐坐,我開完會了,馬上就到。”
“不用了,我……”女孩兒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挂斷了,于是女孩兒隻好無奈的抿嘴,自己往教育局的大院裡踱去。
七月中旬的中午時分,正是最炎熱的時候,驕陽當空,炙烤得空氣裡都是一股讓人心浮氣躁的氣息。今天是教育局一年一度的中考成績揭榜的日子,其實早上零點以後,考生和家長已經可以通過聲訊電話查詢成績了,隻是隻有分數沒有排名而已,而前兩百名的考生,會出現在市教育局大院的中考成績榜上。此時,大紅色的榜單已經貼出來,一向安靜的教育局大院熱鬧非常,空氣中的熱度一直在飙升。
學生和家長們有的在呼朋引伴、親熱寒暄,更多的則是擠成一團,在紅紙金字的榜上努力尋找着自己的名字。找到的或在欣喜自己理想的排名,或在為名次不理想而懊惱,至于那些還沒找到的,有的在祈禱自己的名字能排得靠前一點,再靠前一點,有的則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殺進前兩百而扼腕。
一個考生連着一個家庭,有喜笑顔開的,就有郁郁寡歡的,有高聲大氣的,也有和風細雨的,正是演出了一場人間悲喜劇。
慢慢走着的女孩兒看着眼前熱鬧吵嚷的情景,皺了皺眉,其實全市上萬考生,能出現在這裡的,本來就都已經是各個初中的學霸了,大家應該都能進省大附中的,何必為着一個排名如此執着呢。
這女孩兒想着,就對那張榜單失去了興趣——其實她原本也沒太大興趣,不是爸爸堅持,她都不會來。她幹脆站住腳,等爸爸來了再說。
她不算高挑,也就是一米六出頭的樣子,十四五歲的年紀,大約過去的幾年隻顧着抽條長個子了,身材發育得算不上好,整個人很瘦,略微有些幹巴,然而骨骼比例很好,腿又直又長,包在修身的牛仔長褲裡,腳上蹬着一雙帆布鞋,隻露出一點點腳踝,纖細而凝白。她似乎不是很懼怕這份炎熱,除了長褲,就連上身也是一件七分袖的寬版格子襯衫,越發顯得她肩窄腰細,嗯,胸也不怎麼突出。
隻是她顯然不是很在意這些,一頭黑亮的長發随意的挽成個馬尾,露出白嫩的脖子。她微圓的鴨蛋臉上神色淡然,一雙眼睛微眯着,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輕輕扇動,更顯出了斜斜上挑的眼角。她很白,皮膚嫩滑,額頭上有一個生痘痘留下的淺淺紅印,襯着黑色的眉毛和紅色的唇瓣,生生在這張十分嬌美的臉上點綴出些俏皮來。
手機輕輕的震了一下,她便不緊不慢的往路邊的樹蔭處走去,正聽到幾個少年在說:“誰知道那個姚錦舒是個什麼路數?以前都沒聽說過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女孩兒又皺了皺眉頭,腳下卻沒有停住。
然而那些少年的聲音又張揚的鑽進耳朵裡:
“你說顧少爺一會兒來了得是什麼表情啊?萬年第一被個沒聽說過的人壓在下面了……”
“能看着顧老大認一回慫,值了啊!”
“那個姚錦舒不會是個女的吧?七中原來沒聽說過這号人物啊!”
“哎,剛打聽出來,真是個女的,說是原來在外地,就倆月前剛轉回來,進了七中沒多久就中考了……”
“我去,顧老大真輸給一個女的啦?”
……
姚錦舒想了想,雖然不知道這個“顧少爺”到底是誰,但是她大概猜到自己的名次了。爸爸會很高興的吧,還有,媽媽。
“喂喂喂,那不是顧老大嗎?”說實話,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實在是不怎麼好聽,尤其是這位,滿腔的興奮簡直壓抑不住,讓姚錦舒往旁邊讓了讓,低了頭去看手機。
手機上是媽媽于晚發來的信息,她剛拍完一場重頭戲,問成績怎麼樣。
姚錦舒想了想,決定等下把名次拍下來給她發過去,想必她會高興的。她們母女,總是沒有太多話說,發張圖片,連敲一句話都省了。
爸爸還沒來,她轉身往大門處看去,卻發現那裡聚集了七八個少年,正圍着中間的一人七嘴八舌的說話。陽光很刺眼,落在那人身上,讓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情,隻是感覺,他很高,頭發很亮,映着陽光,有些閃着人的眼睛。
“珍珍!”姚征從黑色的奧迪車裡下來,提高了聲音喊着女兒的乳名。
姚錦舒彎了彎嘴角,小跑着往他的方向奔去。
姚征今天沒有穿正裝,隻是簡單的穿了一件亞麻休閑襯衫和一條棉質休閑褲,雖已經人到中年,卻并沒有發福,依然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加上他做事平和圓融,不枉許多媒體稱他為儒商的典範。隻是這個時候,他含笑看着跑過來的女孩兒,也隻是一個為自己女兒驕傲的普通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