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就現在這麼說,将來胳膊能擰得過大腿嗎?你敢折騰,你爸媽把你嫁的遠遠的,你怎麼辦?”
一陣沉默。
祁七左右看看,打破沉默:“那個,要是實在不樂意,就出去打工啊。天津北京的出去,誰還管得了你?”
“七七,你還是太小了。”
“你知道不,就是莫庭,要在百貨大樓幹個銷售員,也得高中畢業。”
高中不是義務教育,沒有多少家庭願意供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上的。
直到回到家,祁七這心裡仍然堵得慌。她習慣了寄望教育動辄就上萬的各種班了,很久沒看到連是否讀高中都要算計一會兒最後決定上班一個月幾百塊錢更重要的家長了。
她這個模樣,看在祁增裕和王慧敏眼裡,就是不同的意思了。
兩個人碰了頭:“她這是怎麼了?”
王慧敏有些擔心升學:“别是考試沒考好吧。咱哥那邊,要是再找他說說,能讓七七去嗎?”
“别找咱哥了。”這回反而是祁增裕不贊同,“他擺明了不想管。要是七七沒考上,就再想别的辦法,又不是隻有那一所學校。實在不行……”祁增裕沉着臉咬牙,“實在不行,就到城裡去買房,讓七七上四中。”
王慧敏觑着他的臉色,“咱哥說啥了?”
祁增裕沒怎麼忍住,往七七那屋裡看了眼,低聲跟妻子開始絮叨,“剛才一起吃飯,狗子哥喝了兩口酒,開始教育我,說咱哥為了這個家付出太多,我這個當弟弟的理應尊重他一些,不能為了點小事就跟他頂撞。還說孩子上學雖然算是個事,可七七就是個姑娘,有什麼可上學的,反正将來都是個嫁人,不該為了她跟委屈自己大哥。”
“那你怎麼說?”
“我還能說什麼,總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他這個當哥的沒臉啊。要是沒這茬,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這麼想的。你之前跟我說,可能咱哥不想管大連,我當時還不信的。”
王慧敏想起兒子這一年越發喜歡往自己屋裡鑽的樣子,“放了假倒是好了些,今天去跟朋友聚會呢。你還記得不,他們六年級畢業時,說要拜盟,咱哥不願意,說大連跟大楷這種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關系,拜了幹兄弟反而不親了,不讓大連跟他們湊。當時還是他們小孩兒們想的辦法,拜了兩次,跟大楷一次,跟大連一次,這事才算過去。咱哥在學校裡會不會也對大連這樣……”
打壓。
她沒把這個詞說出口,總歸太難聽,祁增裕不喜歡别人非議他的親人。
祁增裕聽懂她的未竟之言了,這回卻沒有氣急敗壞的反駁,反而聽進去了,臉色略沉。王慧敏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下去,打開櫃子取出先前織的毛衣,将毛衣平鋪在炕上,用手丈量,覺得還不大夠,又往後織幾行,四根毛衣針交錯,有幾分井然有序的模樣。
“分數什麼時候出來?”
“我想着呢,還有兩天。”王慧敏回答。
“要不明天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吧,你還記得學校那個咨詢電話嗎?”
王慧敏想了想,報了幾個數字。她對數字很敏感,看過幾遍的号碼都能記住了,很多時候都不用去翻電話本。祁增裕聽了就放下心,将這件事記在心裡。
卻說祁七回了屋,将自己抄的書拿出來。若是爸爸功成名就,成為一位作家,就不用去給人跑業務了,自然也不用把錢都賠進去,她也就不必在高中的時候辍學,媽媽也不會死,這個家就依然能保持溫暖、和諧、暖色調。
她這麼想着,腳步聲從外面屋傳進來。她把本子收好,爸爸媽媽就掀開門簾進來了。
“七七,你晚上想吃什麼啊?”
“我想吃上回那個扣肉。”祁連從隔壁把頭伸進來。
“沒問你。”
“你今天去哪玩了啊?怎麼回來就不高興呢?”王慧敏不擅長曲線救國,索性直接問了。
“沒什麼,就是他們說起嫁人的事。祁彩坤的媽媽好像是想讓她去上班,攢錢給弟弟娶媳婦。”
祁連立刻說:“這是什麼家庭!想結婚自己掙啊。”
接着哀求,“好妹妹,我将來賺錢給你當嫁妝,我這麼好的哥哥,别人家可沒有,咱們晚上吃扣肉吧。”
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