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懷中人有些不自在,顧峻輕輕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婢女出言無狀,是峻家法不嚴之過,峻在此向諸位賠禮。”顧峻微微一欠身,對方準的諷刺不以為意,他個性不羁,很少在意别人怎麼看他。“不過嘛,”他話鋒一轉,“這根簪子,既然我愛妾喜歡,我就萬萬不能相讓了,還望侯爺能見諒。”
這種場合,男人最不喜歡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失了面子,不管處在何種層次都是如此。
“爹,我不缺這一根發簪,讓給他們好了,我們走吧。”若黛現在隻想立刻離顧峻遠遠的,但她退讓隻讓方氏夫婦更覺女兒受了委屈。
由于若黛背向他們,顧峻之前并未注意她,聽她說話嗓音悅耳,不免多看了一眼。誰知這個纖瘦的背影竟突然讓他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熟稔感。
和他夢裡的一樣。
“可笑,你的愛妾喜歡,你不能相讓,我們的女兒也喜歡,我們就該相讓嗎?”
安氏冷笑,哪怕是顧峻的正妻也不能與她的黛黛相提并論,何況隻是一個妾。
“娘親,其實我也沒那麼喜歡啦。”若黛小聲對安氏說道,“不就一根簪子嘛,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和人家的姨娘搶東西,傳出去别人會說我小家子氣的。”
“傻丫頭,凡事有個先來後到,現在是他們跟我們搶。”安氏感慰她懂事,又忍不住擔心,黛黛性子這麼軟,将來嫁了人在夫家萬一受人欺負可怎麼辦呢?她現在反而希望女兒能強橫些,刁蠻些,哪怕離開爹娘也能立得起來。
眼下争的已經不是一根簪子,而是成安侯和昌平公的面子。
夾在中間的老闆懊悔得要命,早知道不把這禍根拿出來顯擺了。這下可好,一不小心得罪的就是一公一侯,他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衣衫褴褛站在街頭要飯的場景。
“公爺,要不算了吧,莺歌兒命賤,如何能與侯府千金相比,您犯不着為我樹敵……”莺歌兒見顧峻沉思不語,自然以為是令他為難了,便自己找台階下。
她沒見過夜明珠,剛才在樓上無意間看見便覺非常喜歡,料想沒什麼是用錢解決不了的。顧峻在物質金錢方面對她一向很舍得,便讓她的貼身丫鬟青兒出來交涉,沒想到對方來頭遠比她想的要大。
莺歌兒當初能讓尚書令寵愛,可不是個沒腦子的女人,她懂得适當的退讓,有時候更能讓人對她心存憐惜。
她的纖纖玉手搭在他胸前,顧峻才回過神來。
久聞成安侯家女公子有病西子之韻緻,但他對夢中女子以外的美人從不關心,這一次,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位方小姐的臉。
他放開莺歌兒,讓她先等等,正要下樓,忽然見那方小姐做了個捂住心口的動作。她渾身發抖,急促地喘息起來,身子晃了幾晃,眼看就要倒地。方清山站得離她最近,眼疾手快,立時閃到她身邊,将暈過去的姐姐攔腰一抱。
方家夫人和丫鬟吓壞了,一家人哪裡還顧得上跟他這點嫌隙,大喊着她的名字,心急火燎地出了金玉滿堂去找大夫。
顧峻如遭雷擊,呆立在那裡。
他方才是不是聽錯了?他們叫她……黛黛?
是巧合嗎?
若黛的病到了醫館門口便自己好了,病出了經驗的人裝病也裝得十分自然。她為盡快離開不得不出此下策,家人關心則亂,沒有誰發現異常。
“我沒事啦,别麻煩人家大夫。”她示意清山将自己放下來,一臉愧疚。同時心裡忍不住甜絲絲的,清山老是嘴上嫌棄自己,實際上還是很緊張她這個姐姐的嘛。
“黛黛你怎麼……”成安侯夫婦一臉驚愕,她演得太像,真把他們吓到了。
“娘親,爹爹,對不起,我騙你們的。”害父母和清山擔心非她所願,但情急之中她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見她沒事,安氏和方準都放下心來,哪裡還舍得責怪她。
今天這事要是真鬧起來,不管最後哪邊争赢了,都不好看,她這樣做也算是為雙方解了圍。夫妻兩人隻會覺得女兒懂事,若黛看大家都不怪自己,反而心虛,要不是因為不想見到顧峻,她才不會輕易退讓呢。
一想到顧峻還在這西市中,若黛怕再遇上他們,再多的遊興也被澆滅了。她借口玩得太累,獨自在侍衛的護送下先行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