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時間還不到八點,裴時的家門口就被敲響,一聲,兩聲,三聲……此時睡意深沉,被叫起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兒,哼唧了幾聲才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下床去開門。
剛打開門擡起眼,就見謝澄站在門外,眼神看向别處,左手背在身後,裴時站在門口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你怎麼來了?”
謝澄沒看他也沒說話,隻是把左手伸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封很好看的綠色信封,上面還畫着一個又醜又可愛的深藍色小魚,裴時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謝澄自己畫的。
而且他還注意到,這封信上很多明顯的手印。
“這是什麼?”剛睡起來腦子還有些空白,下意識問了一句,謝澄聽到後當即皺起眉看着他。
“這是——昨天說的那個。”謝澄拉着長音說道。
昨天說的?裴時還沒反應過來,謝澄也看出來了,也不打算拐彎抹角,隻是手捏的信更緊了,再捏下來估計就爛了。
“情書。”
經這麼一提醒,終于算是想起來了,昨天他們提到這事兒來着,所以說,今天起這麼大早就是為了給自己送情書?
“你怎麼了?”謝澄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神色。
“沒事,不用了。”
裴時冷淡的回應然後他有些措不及防,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說完就準備關門把他拒之門外,可終究是不狠心,心也在那封信上失了神。
“你今天不開心嗎?”
聽到聲音才漸漸回過神,然後深吸一口氣,空蕩的走廊隻有兩人的聲音,心裡卻很複雜。
今天的謝澄也有些讨好感。
“沒有,我隻是清醒了,發現自己根本不喜歡男孩子。”
此話一出,謝澄的瞳孔也随之變大,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不信,這根本不可能,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變心,他強扯出一抹笑:“你别鬧……”
“我沒鬧。”裴時語氣很淡,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我對你隻是一時興起而已,你也太當真了。”
“你說什麼呢?”謝澄屈指可數的紅了眼眶,裴時看到他這樣,心又抽痛起來。
早解決完早好,早狠心比晚狠心好,所以就一把搶過情書當着他的面走進房内拿起垃圾桶,把信扔在了裡面,然後一臉嫌棄的放下桶。
見到一這一幕,謝澄立馬别過頭抹了一把淚,站着的身體也開始晃動,感覺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裴時沒有留情,走到門口直接關上了門。
門外的人沒有敲門,裡面的人也站在門口處沒有離開,直到聽到謝澄離開的腳步聲,他才紅着眼眶看向垃圾桶,一步一步的走到那裡重新撿起那封情書,小心翼翼的拿在手裡。
“叮叮叮——”
在卧室的手機來了電話,把信輕輕的放到桌子上才去接起電話,聽到對面說的話之後,裴時的心再次受到創擊。
手機對面說話的人是裴時的媽媽,她說:「小裴,回家一趟吧,你爸爸他出車禍了。」
這句話很短,卻狠狠刺在裴時的心,來不及想太多立馬打了車回了家,剛開門就傳來慕思源的哭泣聲,他握緊拳頭鼓起勇氣走進去,希望聽到是虛驚一場,還好挽救回來的消息,可當自己走進去的時候,隻有自己的媽媽坐在沙發上捂臉哭泣。
見到她這樣,裴時再也忍不住了,哆哆嗦嗦地開口喊了聲“媽”。眼淚也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女人的哭泣聲停下,她胡亂的抹了把淚朝門口這邊兒看來,見到自己的兒子急忙過去抱住。
“小裴,很抱歉……你爸爸他……他……”
其實不用說也知道,裴春去世了,我沒有爸爸了……
即使早該猜到,但還是受不了向旁倒去,還好被慕思源及時扶住才沒摔下去。
慕思源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扇了扇自己眼角的淚:“小裴,我隻有你了,你不能再有意外了……”
裴時問:“爸爸,現在在哪兒?”
一提到裴春,慕思源就忍不住流淚。
“在醫院,去見見吧。”
“那你為什麼現在不在醫院?”裴時眼眸低垂,渾渾噩噩地問。
“怕你迷路,我怕你找不到醫院,也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本來想親自去接你,隻可惜我也是個路癡,也是個沒用的媽媽……”
即使現在有導航,但對于兩人來說找一個地方需要很長的時間。
裴時也沒打算問太多:“走吧,我們打車去見爸爸。”
“打車……”慕思源好像才反應過來,“對啊,可以打車,我明明可以打車去接你的,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兒呢!”現在她特别怨恨自己。
這段話落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坐上出租車,裴時才說:“下次要記得打車這個東西,會方便的很多。”
慕思源沒回他這句話,而是側頭看向車窗外:“小裴,我要是忘記回家的路了怎麼辦?”
“媽,要記得打車這種東西。”
“媽知道了。”慕思源說,“你要努努力考上大學啊,這樣才能出人頭地。”
這句話他沒在意,車也很快就到了醫院,裴春在三樓,兩人就直沖上去,打開病房門,很多醫生都站在那裡,見到兩人,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才默默走上前。
“很抱歉,我們沒能搶救成功。”
裴時的眼透過人群,看到自己父親躺在床上,臉上蓋着一張白布,身上的四肢也有些錯位。
“爸,我是裴時,來接你回家了。”
請了三天假,火化遺體之後參加完葬禮,撞人的司機也被判了幾年,賠償20萬元,自那天之後,慕思源的精神狀态也不怎麼好。
一直把自己鎖在房裡,站在陽台前看向窗外,時不時還會傻笑和空氣說話,裴時覺得媽媽病了,就打算和她一起去看看醫生,連請了一周的假,可無論自己怎麼哄着她去,慕思源總是說“我沒病,你爸還在這兒呢,淨瞎說。”
裴時也很難過父親去世,可這些天她滴水未盡,怎麼哄怎麼喂都不管用,無奈之下聯系了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生,講述了慕思源現在的情況,剛好聯系到的心理醫生是江璇安,門鈴被按響他打開門,發現蘇墨也在。
蘇墨說:“我是精神科的。”
可那天接電話的明明不是他……
正當裴時心裡疑惑的時候,蘇墨走進去邊走邊解釋:“主任今天有事兒,剛好聽到是你的聲音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