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霄盛那一夜是昏過去的，因為他離宮急，換下的披風也沒用穿上，頂着風雪匆匆趕來了孫府，一冷一熱的交替緻使他整個人的溫度時高時低，當夜也發起了燒。

但宗霄盛到底是和孫清許不同，體質比他強的多，第二日清晨便醒了。

離安守在宗霄盛床邊守了一夜，見宗霄盛從床上捂着腦袋緩緩地坐了起來，腳步也快了幾分，端着藥來到了他的床邊。

“王爺，您可算醒了。”

“快把藥服下。”

離安将一碗烏沉沉，冒着熱氣和苦味的藥遞到了宗霄盛面前，宗霄盛愣了愣，随後拿起了碗，一口喝得幹幹淨淨。

“皇上體諒您，說你近幾日的朝拜無需參加了，盡早處理好昨夜發生的事情。”

“查……我從何處去查……”

“幾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都不知道……而且，我還失了清許……”

宗霄盛手裡捏着碗，面色蒼白，就靜靜地看着碗底，整個人就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王爺，不知道，您就慢慢地從底部開始打聽消息，況且沒了孫少爺，您也不會做不成個事啊。”

離安看着宗霄盛失魂落魄的模樣，實在是于心不忍。

心愛之人受了至親之人的拷打，無疑是否認他的存在，就連伴都不能伴在他身側，如今讓他這般匆匆行事，頗為強人所難了。

“替我更衣，我要進宮。”

宗霄盛緘默了一陣，但很快又緩過了神，從床上站了起來。

今日萬池并沒有伴在宗烨恒身側，想來今日在他身邊值班的是他的徒弟，萬池索性就守在養心殿一側的庫房便看着太監和宮女們往屋内送東西。

“都小心點，别磕着碰着了。”

萬池站在一邊，甩了甩拂塵，對着屋内來來往往的人道。

無人應答，而是幹淨利落地往裡送着東西，送完并登記好後就離開了。

宗霄盛四處張望了一番，看見了萬池，連忙帶着離安來到了萬池的面前。

“萬池公公。”

“給景南王請安。”

“免禮。”

“王爺今日沒有在府内養病，進宮作甚，皇上如今正在面見各國使臣，想來……”

“處理宮務。”

萬池剛想向宗霄盛緩緩道來，卻不想宗霄盛率先一步打斷了萬池的話，解釋道。

“哦，是昨夜之事對吧。”

萬池也大概知道宗霄盛到底想要問些什麼，收回了一腳，抿了抿嘴，道：“王爺請随奴才來。”

宗霄盛點了點頭，跟着萬池走到了暗處，宗霄盛回首示意離安往後去一些，随後再度看向了萬池。

“王爺，質子和陛下發生的一切，都是前朝的秘辛，奴才雖那時已經跟着陛下身側，卻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而且知道這些事的人都已經被陛下趕盡殺絕了，殿下您若想查，還是從别處查吧，這事若要硬查，必然是損人不利己的。”

“為何？”

“哎呦殿下，都說了，是秘辛，恕老奴不能提，老奴也想幫您，但還是希望您能給老奴留一條命吧。”

萬池見宗霄盛遲疑了片刻，垂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後擡起了頭，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不免覺得心裡發難，手忙腳亂地解釋道。

“秘辛……損人不利己……”

“是啊殿下，還是可以從别處入手的。”

萬池點點頭，希望自家的小殿下不要再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又還是心裡不安。

“我知道了。謝謝。”

“為王爺您排憂解難是老奴的榮幸。”

萬池俯下了身子，恭敬地行了行禮，看着宗霄盛帶着離安走遠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這時，窗戶被推了開來。

“進來吧。”

“是。”

萬池連忙督促了一下一邊的小太監們，一邊拎着衣擺進入了養心殿。

養心殿并沒有什麼他國使臣，隻有宗烨恒一人，屋裡燃上了龍涎香，在溫暖的火爐下散發着淡淡的，清幽的香味，萬池走到了龍椅前，撲通一身跪了下來。

“如何了？”

“回陛下，王爺他似乎是想從當年之事入手。”

“當年知道那些事的人都死了，他的口氣倒是大。”

“王爺也是想早日處理好了，況且皇上您……特意讓王爺他去處理了這件事，不還是……”

“你倒是活得越發機靈了。”

“老奴愚昧。”

宗烨恒聽了萬池的話，也知曉他話裡有話，笑着擡眸看了他一眼，而萬池自也是心領神會，含笑屈下了身。

“盯好他，但凡有一人向他提前藏岚的過往，誅九族。”

宗烨恒用朱砂筆快速地在奏折上留下一抹痕迹，随後擡首意味深長地笑着。

詢問無果，宗霄盛興緻缺缺，再度回了景南王府，剛入府中，就有管事的走上前來，手裡拿着一封信。

“怎麼了？是誰送來的信？辰安他醒了？”

“您今早剛入宮，就有一個……乞丐，送來了這封信，問他什麼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