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
宗霄盛并沒有多大的興趣去看那一封信,隻聽着管事的在他身後回了一聲,準備離去,而宗霄盛卻轉念一想,突然回頭道:“等會。”
“把那封信拿過來。”
宗霄盛将厚沓沓的一堆丢在了桌上,,雙手撐在了桌上,眼裡滿是不解與震驚,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荒唐!”
幾十年前所發生的種種秘辛,皆呈之于紙上,一瞬間那幾張輕飄飄的紙不再輕盈,而恍如千斤頂。
“這絕對不是真的!”
紙上所言一切皆為荒唐之事,難怪萬池對此事閉口不提。
宗霄盛再度拿起了桌上的紙,想要去尋路和昭,卻又在同時止住了腳。
“執此信,尋文澤”。
宗霄盛也不遲疑,拿着這封信,匆匆地就離開了景南王府。
到山上的時候正好廖文澤正坐在被積雪壓了快塌了的小草屋裡做飯,他看見了宗霄盛,又繼續低頭炒菜。
“這裡不提供飯食。”
“晚輩見過廖大人。”
宗霄盛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向穿着粗布麻衣的廖文澤行禮道。
廖文澤也沒理他,自顧自地拿了竈台上的盤子,拿着鏟子盛出了菜,放在了一邊的小木桌上,自己就着小木凳坐了下來,拿着酒壇子直接對嘴喝了起來。
“晚輩今日有事前來,唐突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你還知道唐突了我?你們宗家人站在我面前,絕對沒有一件好事。”
“大人見諒,晚輩是因一封信,一件舊事而來……”
宗霄盛掏出了袖口中的信封,雙手呈到了廖文澤面前。
廖文澤又飲了一口酒,拿着筷子夾了幾塊肉,這才慢條斯理地打開了宗霄盛遞來的信,卻不想剛看信一眼,就驚得站了起來,瞪大了雙眼,看着宗霄盛道:“你這信哪來的?!”
“一個乞丐……丢下的。”
宗霄盛被廖文澤這番動靜給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抓了抓臉頰,小聲道。
“那人何在?!可還和你說過什麼?!”
“沒有别的了。”
宗霄盛看着廖文澤如此激動的模樣吓得後退了幾步,低垂着腦袋,扣着手道。
那乞丐總共也沒有見過幾回,卻不想他大有來頭。
“大人要是想見他……我下次見了他……”
“你下次不會見到他了。”
廖文澤聽着宗霄盛老老實實的說了一切,卻又不由得舉頭喪氣了起來,坐了下來,喝了一口酒,搖搖頭道。
“他是我的摯友,被我親手抄家的蕭家大公子,蕭墨痕。”
聞言,宗霄盛頓住了腳。
今有燕京神童孫清許,前有蕭家二郎廖文澤蕭墨痕。
“蕭……蕭大人嗎?”
“呵,已經……有好多年沒人這麼叫他了,你想聽聽當初的故事嗎?”
“晚輩願意洗耳恭聽。”
宗霄盛眼睛一亮,大感此事很快就有着落了,雙眼泛着光,堅定地看着廖文澤。
“坐吧。”
“你信中的那件事……也多少與我們有關,便一并和你講了吧。”
“我與他初相識時,他六歲,我八歲……”
“哎呦呦,小公子,您可當真是奇才啊,這句您都能對的出來!”
鴻雁樓的小二聽見了年少的廖文澤對出了前不久蕭家大公子留下的一句詩詞,不由得替他高興了起來。
“那當然,這可比我在江湖之間所遇到的絕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好了,賞金呢?”
廖文澤雖年少,卻也行走江湖多年,面對着别人的誇贊也不含糊,欣然地接受了。
“您還請稍等,今日是蕭家大公子來看詩詞的日子,約莫他等會就來了,等他來了,把您這詩一看,自然就能拿到錢了。”
小二安撫了一下廖文澤,替他拿來了一盤花生米,笑着遞給了他。
廖文澤點點頭,拿着花生米吃了起來,雙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風景,若無其事地晃蕩着雙腿。
今日是十五團圓的佳節,燕京繁花的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不少雜耍的戲班子也都出來表演着雜技,廖文澤自小便沒了爹娘,靠着寺院裡的小米糊養了那麼大,人大了心也野了,看完了寺廟内的藏書便發誓要出去看看,住持也知道攔不住這心野的孩子,更何況他将來會遇見貴人,便給他備了衣食和幹糧,送着他出了山寺。
他獨自一人下山也快要有一年了,這一年裡他靠着賣藝勉勉強強也能賺上不少錢,卻也因為見過衆生苦,施舍了不少錢财與衣物。
想着去年這個時候,大師兄和二師兄會帶着全寺的僧人一同去山下的村子裡祈福,他如今還記着那山泉池裡滿滿的花燈,蕩漾在碧波之上,載乘着人們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殷切希望,慢慢飄遠,它們所飄去的方向,是希望。
樓下有不少的人在放煙花,絢爛的煙花綻放在黑夜之中,将廖文澤吸引了過去,他走到了窗前,墊着小腳去看窗外的萬家煙花,看住持口中的柴米油鹽,卻在叫喊聲中,無意回了頭。
那站在遠處粉雕玉琢的少年,身穿一身青色小襖,頭發被紮成了一個小揪,一雙大眼狐疑地看着自己,粉嫩嫩的小嘴嘟了起來,就連秀氣的眉頭也皺在了一塊,面前挂着一個銀制的長命鎖。
廖文澤突然想起了師父之前教與他的一句話。
“世間所有的遇見,都是久别重逢的虧欠。”
或許自己當初與蕭墨痕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生死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