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梧桐高長,粗壯的枝丫向上延伸着,濃郁的翠綠遮擋了夏日雨後的烈陽,為小屋奪得了一絲雨後的清涼。
這裡并沒有很多人會來,連院内的打掃都不太上心,那雜生在暗處的野草野花肆意的張顯着生命的活力。
少年推開了屋門,隻覺得一陣清涼氣迎面而來,伴随着一絲清香。
“廣浩,你來了。”
蜷縮在床上的披發少年坐起了身,掀開了床帷一腳,露出了清秀雪白的臉龐,嘴角噙着的一絲笑意吸引着少年,少年手裡握着開得正豔的荷花,來到了床邊,将花放在了床上,另一隻手溫柔地捧着散發少年清瘦的臉頰,就着他修長的脖頸吻了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荷花的清香。
“我的小公子又在這看了一日的書?”
“嗯。”
那散發的少年正是當年的蕭墨痕,而手持荷花遠來的少年自然是廖文澤了。
蕭墨痕像一隻小貓一樣趴在廖文澤的腿上,心裡有道不盡說不明的煩心事,卻在廖文澤一下又一下的輕撫中緩解了煩躁的心情。
“近日多聽父親提起南蠻送來的那對質子,你可曾知曉?”
“何事?”
廖文澤看着蕭墨痕支楞着胳膊坐了起來,爬到床上去尋發簪,自己則來到了桌邊倒了一盞茶入杯,倚着桌沿漫不經心地問道。
“那個公主喜歡上了二皇子。”
“是嗎,那二皇子自是春風得意啊。”
“是啊,雖在燕京她是個質子,但到了歸國之日,身份自是高不可攀。”
蕭墨痕咬着簪子,雙手撫着輕柔的青絲,利索地将它盤了起來,蹦着跳着下了床,奪去了廖文澤手中的茶杯。
“你還是少操點别人的心,多擔心擔心你自己,明年的會試你可準備好了?”
“那有什麼好準備的,不管我怎麼考,都能過。”
“你也太驕傲了吧。”
廖文澤從蕭墨痕的手中拿回了杯子,放到了桌上,看着比自己矮一個腦袋的少年,笑着打趣道。
蕭墨痕站在廖文澤面前,垂着眸,忽而心事重重,廖文澤察覺了他的多思,問道:“怎麼好好的又多愁善感起來了?”
“明年會試過後……我還是想和父親母親提提……收你為義子的事。”
原來是這件事,廖文澤聽後也是搖了搖頭,蕭家人待他的确視如己出,蕭墨痕有的,他廖文澤不會少一點,但蕭墨痕出于自己的私心,終究還是希望父母能夠收廖文澤為義子,而蕭父對于這件事是秉持着中立的狀态,蕭母也是含含糊糊,倒是讓蕭墨痕多費心思。
“怎麼了,就這麼害怕我以後考上了,不要你了?”
廖文澤歎了一口氣,捧起了蕭墨痕的臉,看着他微紅的眼尾挂着幾滴淚水,輕輕擦去,小聲安慰道:“溫玉,凡事要看的長遠,你為如今眼下的一些小事多愁善感,很是不值,或許等到哪一天,所有的事,都稱心如意了呢?”
“到那一天,我會一直伴在你身側的。”
“狀元廖文澤,當為翰林院修撰。”
“謝主隆恩。”
說着,跪在前列的廖文澤憂心忡忡地回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後的蕭墨痕,而在同時,蕭墨痕也無意地與他對上了眼,但蕭墨痕的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因為廖文澤成了皇帝欽定的狀元,蕭府内自是鑼鼓喧天,有不少的豪門貴族,世家子弟都來府内拜訪,而蕭墨痕卻将自己一人關入了屋内不願出來。
“哎呦呦,蕭大人好福氣啊,狀元傳胪都被您府中的兩位公子給考上了,可真是好福氣啊。”
廖文澤雖站在府門口,卻心牽挂着屋内的蕭墨痕,聽着面前的一位不知名的大人站在蕭父身邊誇誇其談着,隻是尴尬地笑着,迎合着,蕭父也是笑着邀請着客人入内,得了空才喘了一口氣,叉着腰站了一會,随後回首道:“這裡我看着,你去看看溫玉。”
“是。”
廖文澤見蕭父替自己解了圍,點點頭,而後挽起衣擺,往蕭墨痕的住處跑去。
廖文澤站在蕭墨痕的屋門口,喘了好幾口氣,勉勉強強讓自己鎮定了下來,這才擡起了手,敲了幾下蕭墨痕的房門。
“溫玉!溫玉!”
并沒有任何的回應。
廖文澤抿了抿唇,又擡起了手,去敲門:“我能進來嗎?”
“你若生氣,不想見我,我就站在屋外同你說……”
廖文澤話還沒有說完,蕭墨痕就已經開了門。
今夜的月光很是明亮,照亮了整個院子,蕭墨痕的屋内也并未點燈,皎潔的月光灑下,溫柔地披在了他的臉上,更顯得他整個人陰郁無比,而院外的歡聲笑語伴随着鞭炮的響聲,卻與此處形成了獨有的突兀。
蕭墨痕披頭散發,衣服也隻簡簡單單地穿了一件白色長衫,垂着眼眸,輕聲道:“進來吧。”
廖文澤跟着蕭墨痕,進了屋内,借着月光走到了小榻邊,點亮了燭火,這才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卻見蕭墨痕頹廢的坐在榻上,酒壺散落了一地,以及揉了滿地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