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澤駐足了一會,随後彎下了腰,撿拾起了一地的紙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墨水印,心疼了好一會。
“這些詩都寫得甚好,你撕了作甚?”
蕭墨痕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雙眼無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而噗嗤一笑:“好?呵,再好,我也比不上你這個狀元郎啊……“
“溫玉,我知道你沒考上,你心裡失了意,但是……你我好歹還能見上面不是嗎?”
“你是翰林院修撰,而我不過是是一個翰林院庶吉士,你高中了狀元自會被重視,早晚都會成親官至高位,而我呢?而我呢?!”
“我不過……就是一個翰林院庶吉士……”
蕭墨痕心裡有恨,猛地站起了身,抓住了廖文澤的衣領,廖文澤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一雙桃花眼猛然睜大,他看見了蕭墨痕那一雙哭紅了的雙眼。
的确,他們兩人一同高中,一同工作,自然也是他想,可是蕭墨痕因為狀态不佳,落了榜失了意,他也替他傷心,替他難過。
“父親他就沒有想過留你,幾個月前他就找我談過,說等你高中之時,便想要放你走了,你到底不是我們蕭家人。”
“說來也對,是我對這件事抱有太大的幻想,你高中了狀元,你我不是同一路的人,你以後會有你自己真心喜悅的姑娘……”
“我沒有!”
廖文澤聽到蕭墨痕突然提起了旁人,心中不由得也動了怒,提高了音量,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蕭墨痕的腰肢。
蕭墨痕吓了一跳,看着廖文澤逼近的臉,瘦弱的雙手抵在他的面前,将臉轉向了一邊,卻聽見廖文澤在他耳邊低聲道:“我何時和你說過我要娶旁人?!”
“我在初見之時便對你動了心,你難不成還是不曉?!”
熾熱的吻落在了蕭墨痕的脖間,他從未與廖文澤如此這般親熱過,突如其來的親熱讓他怕得直往一邊躲,他朝着廖文澤的手臂狠狠一掐,廖文澤吃痛,松開了手,蕭墨痕慌張地想要躲開,卻被廖文澤一下壓在了牆邊。
廖文澤的大手覆在他的腹間,将額頭依懶性地擱在了他的背後,摟着他,輕聲道:“我隻想娶你一人……”
蕭墨痕咬咬牙,狠下了心,甩開了廖文澤:“怎麼了,我不過與你耳鬓交接幾載,你就當真以為我喜歡你不成?!”
廖文澤被蕭墨痕甩了開來,看着他抓緊了衣領的模樣,忽而愣了神。
“我不喜歡你,蕭府幫你已經夠多了,你要是真的想要感恩蕭府就趕快給我滾出蕭府,好好的去當你的翰林院修撰!”
蕭墨痕不知道廖文澤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一直緊繃着的神經逼得他頭昏腦脹,他隻覺得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蕭墨痕一生要強,不希望别人拖累自己,也不希望自己拖累别人,自己如今隻考了一個傳胪,本身就無顔面對他人了,讓他站在如今風光正盛地廖文澤身邊,他隻覺得丢臉。
況且當年是自己勾搭了廖文澤,他又怎麼可能真正的喜歡自己,他有好多次都瞧見了廖文澤與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聊得開心,又怎麼可能真正的喜歡男人。
他是一個正常人,他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他以後要成家立業。
以後相伴他終身的隻能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人。
不是自己。
蕭墨痕緩緩地倚着牆壁,坐了下來,看着窗外的明月,淚眼婆娑,心如刀割。
廖文澤到底還是把蕭墨痕的話給聽了進去,沒過兩個月便搬出了蕭府,而朝廷也特意給他安排好了宅院,就等着他風風光光的住進去,早日來翰林院報到。
同在翰林院工作,廖文澤也碰見過幾回蕭墨痕,想要上前去和他搭話,卻在看見他身旁的朋友之時選擇了閉口轉身離開。
期間廖文澤出色的處事能力很快就被身為中書令的聞人霖給瞧上了眼,有意地想要收他為徒,托付為下一任中書令,而廖文澤也脫不了身,隻得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
春去秋來,往事如流水一般流逝,三年已去,去年冬日裡的一場流感帶走了年過七十的聞人霖,廖文澤也名正言順地坐上了中書令的寶座,彼時皇帝體衰再顯,各皇子明争暗鬥。
廖文澤按照着聞人霖的建議,站到了出身并不高的宗烨恒的身邊,他雖心有疑惑,但終究還是聽了他的話。
此時廖文澤二十三歲,剛升為吏部侍郎的蕭墨痕二十一歲。
“藏墨公主身亡之事,可有調查清楚?”
“回禀皇上,臣深入民間,多打聽到的與諸位皇子有關……”
蕭墨痕突然出列,清澈的聲音貫穿了整個大殿,頓時大殿内無一人感言,而廖文澤也敏銳地察覺到蕭墨痕到底是想要說誰,心一緊,回首看向了蕭墨痕,而蕭墨痕低着頭,不卑不亢。
“皇上,民間所傳之事,多不可信,一人之嘴可以傳出多個謠言,不可信啊!”
這時有人站了出來,跪在了地上,苦口婆心地勸道。
高坐于龍椅之上的皇帝心情陰沉不定,因為此事關乎于南蠻與燕楚的來往,雖是戰争緊迫無可奈何,向燕楚借了幾百萬的士兵,以質子質女相抵,但如今死了一個,也是難以交代啊。
“廖文澤。”
“臣在。”
“何時才能查清此事?”
“三月。”
“當真?”
“當真。”
下了早朝,廖文澤一人離開了大殿,身後卻有人在喊他。
廖文澤回頭,隻見是吏部尚書韓兆,廖文澤因為自己是小輩的原因,停下了腳步,對他拱手道:“韓大人。”
“免了免了,做這些虛禮幹甚。”
廖文澤莞爾一笑,沒有回話。
“你說你三月便能将此事調查清楚可是當真?這可是錦衣衛都不敢輕易應付下的差事啊。”
“這是我應該做的,如若不應下,豈不是滿朝文武都等着挨闆子了?”
廖文澤忽然想起東窗事發的那一日,無一人敢接下此事,最後還是最近硬着頭皮給接了下來。
“這事,您心裡有沒有底?”
韓兆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廖文澤身邊,試探道。
廖文澤沉默了一會,就在想要婉拒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問,他未必也會回你。”
兩人同時回頭,卻見蕭墨痕高站于台階之上,雙手環胸,撇嘴冷笑道。
韓兆見是蕭墨痕,心下一慌,連忙向廖文澤道了一聲告辭,随後匆匆離去。
廖文澤站在原地,也沒顧得上匆匆離去的韓兆,而是露出了一抹難為情的笑,看着蕭墨痕緩步下了台階,走到了自己的身邊。
“你還願意與我說話?”
其實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說話了,隻能算是第一次“正常”交流。
說到蕭墨痕過了考核,被賦予吏部侍郎一職,成日不做别的,專門就和廖文澤作對,而且他說話也是毒言毒語,與他對峙時絲毫不留情面,私下裡皇帝也沒少和他打趣,說這蕭墨痕是專門來挑他刺的,而廖文澤回應的隻能是一抹苦笑和沉默。
“兇手是藏岚她自己,但真正推波助瀾的,是宗烨恒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