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痕的手不停的顫抖着,他那顆熾熱的心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跳動着,鼻尖不曾消散的是雲家幾百人的血腥味,刺激的他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心口是一陣的撕痛,他強穩住了陣腳,他的眼中溢滿了淚水,看着眼前的火光隻覺得模糊一片。
“好一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監看着雲無痕手握着劍一步又一步地慢慢逼近,不慌不忙的叫了人将雲無痕給圍了起來。
他們是燕京一等一的死侍,主人要誰死,是不可能讓那人留有一口氣的。
就算是有,也必然折磨的那人心智全無。
眼看着一個又一個死侍手執彎刃,将雲無痕緊緊圍了起來,雲無痕朝天怒吼了一聲,然後拿着年光肆意的向他們砍去,沒有任何的章法,他如今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反抗都是死路一條。
可他們雲家明明就無錯!
為何要滅了他滿門!
“雲無痕,好好看看,這就是你想要光複的雲家。”
那太監不屑的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雲氏夫婦的屍體,輕蔑的笑道。
“不許碰我阿爹阿娘!”
雲無痕分了心,看向了他阿爹阿娘的屍體,一個死侍趁着他走神,毫不猶豫的砍斷了他的腳筋,一瞬間雲無痕雙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一瞬間,無數利刃刺入了他體内。
血液如同洩了閘的水,噴湧了一地。
雲無痕那俊秀的臉上沾滿了鮮血,臉頰上甚至被劃了一道碩長的刀疤,讓人看了心疼。
他趴在地上,掙紮着,緩緩地向父母那邊爬去。
曾經自己隻需要三兩步就能走到的距離。
如今自己是想要爬上不知多久才能到達父母的彼岸。
他是真的沒用,一直說着想要光複雲家,讓雲家再度成為百年前的風範,而父母一遍又一遍的勸告着他君心難測,謀得一輩子安生,吃穿不愁足矣,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是會讓人迷失雙眼,到最後人财兩空的。
可他偏不聽。
如果,自己當初早些聽他爹娘的話,是不是不會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衆人就看着雲無痕慢慢的爬着,太監看着噗嗤一笑,也懶得管他,丢下了要了他們全家性命的聖旨,随後任其自生自滅。
因為他知道,雲無痕是活不下去了。
衆死侍手裡舉着熊熊燃燒的火把,丢在了雲府的處處角落,更是心細的在屍體上灑滿了油水,而後将這百年大家族付之一炬,不再存于世間。
雲無痕滿手是血的捏着那一張紙,豆大的淚珠劃過了他的臉頰,他放聲大笑了起來,而後又想發了瘋一般大笑了起來。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沖刷着一切,卻難以澆滅雲家的大火。
烈火肆意的啃噬着他的身體,而他卻早已忘了疼痛,他如同嬰兒一般蜷縮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再惦記是否還能再見明日的太陽。
或許他也不想再見。
因為活着早已失去了希望。
他閉上了沉重的眼皮,世界所有的喧嚣都不再與他有關。
雲家這一場大火燒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等天亮之時,雲府的門口圍滿了人。
有錦衣衛進進出出的搬着屍體。
具具面目全非。
剛剛蘇醒的孫清許一大早就聽到了洗菜的阿媽在院中提到了此事,說雲府滿門都被殺盡了,不曾留一個活口。
他手裡拿着的玉碗猛地跌落在地,不顧自己還未好的傷,衣衫單薄的便冒雨跑了出去。
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一派殘垣斷壁。
孫清許大口的喘着氣,他踉跄着,拖着不便的腿,扶着雲府的大門,走了進去,看着滿地的屍首,失了神,癱坐在了冰冷刺骨的石磚地上。
擡屍體的錦衣衛之中有人認出了孫清許,撐着傘走向了他,看着孫清許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忍心道:“孫少爺……您來幹什麼?”
“雲無痕呢?你告訴我雲無痕呢?為什麼雲家好端端的被滅了滿門,雲無痕他去哪了?!”
“無殇他……他已經死了,陛下昨夜對死侍下的指令,雲家有人叛國,全族誅。”
“不可能!雲家不會有人叛國的……絕對不會!”
“我求求你,告訴我,雲無痕他到底在哪裡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孫清許聞言一愣,随後抓住了那人的隔壁,痛苦的哀求着,希望對方能告訴自己,雲無痕他沒有死。
那人皺了皺眉,站起了身,對一邊擡着屍體的人招了招手。
擔架擺在了他的面前。
屍身被一匹白布遮住了,空留一雙沾滿鮮血的手垂在了外邊。
孫清許哽咽着,淚眼婆娑,看着那雙因為常年握劍而磨出老繭的手時,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當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手時,孫清許肉眼可見的抖了一下,他猛地抓住了那雙手,撲在了屍體面前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