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你父皇口谕,看在我歸朝的面子上,饒孫清許不死。”
代價就是他廖文澤必須要重回朝廷,為他宗烨恒所用。
一切或許都是命吧。
多年前因為對蕭墨痕和整個蕭家的愧疚,他頹廢多日,就連他畢生所求的官位也抛棄了。
如今兜兜轉轉,他還是又坐回了這個位置上。
這麼多年來,他看似在遊山玩水,實際上一直在尋找蕭墨痕的蹤迹,可偏偏每一次都是差那麼一點,他就能找回他了。
可上天捉弄人。
不管如何,他和蕭墨痕,永遠都隻會錯過。
這次他再從回燕京,宗烨恒甚至将他的官位升到了丞相。
蕭墨痕看見了嗎?
自己踩着蕭家屍骨爬上來的位置。
他為什麼還不來殺了自己。
為什麼還不報仇雪恨。
“謝大人。”
“聽說你像皇上請命前去平州監軍,一定要萬般小心,平州接壤西域與南蠻,自古以來便是兵家要地,那裡多的也是不安穩,照顧好孫清許。”
宗霄盛認真的聽了廖文澤的勸告,點點頭。
“如果可以……再試試回來吧。”
“嗯,我會的。”
“好,希望清許沒有看錯人。”
看宗霄盛認真有耐心的模樣,廖文澤也不覺得他像在騙自己,欣慰的點點頭,拍了拍宗霄盛的肩。
宗霄盛預備抱孫清許離開,廖文澤才想起來一件大事。
“慢着。”
宗霄盛回頭疑惑的看着他。
“孫清許還是要死,皇上給他找了替身自今日過後,明日問斬的就是他,所以以後對外孫清許就是死了。”
“那孫家……”
“孫家也不例外,他們隻知道孫清許死了。”
“所以要給清許改個名字。”
提及更名換姓,廖文澤遲疑了一會。
“就叫君夷吧。”
“孫君夷?”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觏止,我心則夷。”
廖文澤提及了名字取自于《詩經》當中,宗霄盛又反複的琢磨了幾遍,倒是覺得是個好名字。
“天就要亮了,你們快上路吧。”
眼見着四處荒野已經透露出深藍色,是天将要亮的預兆,廖文澤便開始催促了。
“是,告辭了廖大人。”
說完,宗霄盛抱着孫清許快步登上了馬車,在阿寶駕馬的同時,掀開了車簾,向車窗外的廖文澤揮了揮手。
廖文澤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們駕駛着馬車漸行漸遠。
馬車上早有離安備好了的東西,宗霄盛上了馬車,将孫清許的雙腿擡了起來,放在了軟榻上,又輕輕地将頭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拿出了帕子,用水輕輕沾濕,替孫清許擦起了臉。
濕潤泛涼的手帕拂過臉頰,孫清許于睡夢之中砸吧砸吧嘴,将頭依靠在宗霄盛的腿上,安穩的睡了過去。
宗霄盛拿了一邊的鬥篷蓋在了孫清許的身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漸漸亮起,眼底裡滿是掙紮與困惑,不安。
他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在廖文澤說到宗烨恒同意放孫清許一條生路的時候,自己還是選擇了帶他離開了燕京,而不是放他自由。
如果放了孫清許自由,他不知道孫清許會不會接受得了自己這輩子的一事無成。
而如果帶他踏上了這條去往平州的路,對于孫清許和宗霄盛而言,還有一線可能。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呢,孫清許?
不對,如今應該要改口叫你孫君夷了。
在第二日的一早,菜市場就圍堵滿了人,一個被廖文澤掉包了的男人蓬頭垢面的登上了斬首台。
“這廖文澤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砍自己徒弟的腦袋啊。”
“誰還不知道他廖文澤是個白眼狼,先滅了自己恩人的滿門,如今回來又要砍自己徒弟的腦袋。”
“誰知道他如今這個位置是怎麼得來的,又鋪了多少人的骨頭和血。”
百姓們聚集在一起,很顯然他們對台上要被砍頭的人是誰并不是很關心,反而是對高坐台上的廖文澤指指點點。
台底下淹沒在人群中的孫健悰看着蓬頭垢面的男人,陷入了無限的沉思,穿過了無數人的腦袋,與廖文澤對視上了眼。
廖文澤看了一眼孫健悰,點點頭,而後拿起了闆子,擲在了地上。
“寅時已到!”
屠夫揮舞起大刀,毫不猶豫的砍向了男人的腦袋,頓時人頭落地,血濺全場,一旁看熱鬧的百姓被眼前這個場景吓得捂住了眼睛,有的膽大的還對着落地的人頭指指點點。
孫健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離開了現場。
“告訴夫人,清許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