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姨娘笑道:“哪裡會少得了姑娘的敬茶,隻要姑娘不怕破費,敬茶自是要多少有多少。”
二人說得歡喜,隻晴姐兒聽得糊塗。
七月末,白林城内,接連下了幾日的雨,悶熱的天讓人覺得壓抑,喜娘閑來無事,便持筆寫下了《聊齋志異》,而後尋着當年的故事,寫下一段段異志故事,時不時喜娘還挑幾段故事講與身邊的丫鬟來聽,哪裡知道提上來的畫兒、扇兒膽小的很,便是東兒、瑛兒膽子大些,也受不住,四人求了一番,喜娘方才罷手,此書也暫且放在一邊。
八月初,雨水依舊不減,一日喜娘在房中看書,恰聽到管廚房的林婆子訓丫鬟榛子,原是這些日子雨多,廚房擺放蔬菜的桌案發了黴,丫鬟榛子打掃時沒瞧見。
喜娘瞧着這雨,心中頓時警覺,“水患”一詞浮在腦海,揮之不去。
喜娘趕緊讓人去書坊置購一份西北輿圖,将輿圖攤在書桌之上,喜娘瞧見那分明的河道,心裡越發沉了下去,一個不好的念頭出現在她腦海裡,那便是:黃河決堤!!!
此等大事根本不是她一人能夠解決的,唯有官府才行,喜娘對官府向來是敬而遠之,但此事事關西北無數黎民百姓,不得不防。
于是将輿圖标注清楚,然後花費三日,将自己的能想到的法子,悉數寫了下來,藏于信封之中。
但此事事關重大,她一小女子,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喜娘隻好找上齊修文,試圖将消息遞上去,盡管不采納,且能防禦一二也是好的。
喜娘自不好直接去找齊修文,便先見的朱世淑,朱世淑自嫁給齊修文,便當起了家,背後有娘家可依,身側相公上進,又有兒子傍身,上面婆婆不管,日子最是逍遙。
喜娘見着朱世淑的時候,方知她又得了身孕,如今已是顯懷,來見喜娘時,康姨娘也在一旁陪着,在這古代,子嗣一事實在重要。
略說了些話,喜娘便把來意說了,喜娘表現得很是坦蕩,朱世淑自也沒為難,隻不過齊修文白日都在衙門,喜娘等到晚飯時候方才見着。
為了避嫌,喜娘也未單獨跟齊修文碰面,而是在飯後,直接将“黃河決堤”一事講了出來,并把自己的法子簡單說了出來,齊修文是混官場的,當初在梁王爺身邊跟着,自是學了幾分本事,見喜娘行事利落,縱橫之間,将大緻的脈絡整理清晰,又各有應對之法,不免感歎。
那朱世淑聽了,說道:“姑姑此話切不可亂說,無憑無據,官府自是不信,我們爺不過是下轄一個小小知縣,怕是做不得主。”
齊修文沒說話,想來也是這個意思,倒是康姨娘說道:“文哥兒,此事且聽顔丫頭的,你隻管将此事報上去,隻做建策,決策之事自無需你考慮。”
朱世淑說道:“姨娘,此事非同小可,夫君如今根基不穩,怕是不便插手此事。”
康姨娘難得正色說道:“淑娘,我知道您出身王府,自小錦衣玉食,沒經過水患,不知其中苦難。當年我之所以進入齊家,便是那年西北遇到水患,家中一切皆被洪水卷了去,沒了去處。當時黃河決堤,白林城水深三尺,百姓隻得挑着家當上山避難,如今回憶起且是慘不忍睹。所以文哥兒此事哪怕是捕風捉影,也要上報,這麼多年未曾經曆水患,有道是防患于未然。為官之人,本就是要造福一方,此事便當是姨娘求你們替百姓多思量一二。”
康姨娘的話,一時讓屋裡安靜了下來,此事乃喜娘性起,自然喜娘要表明态度,于是便說道:“知縣大人不必多濾,固堤、通河本就是官府每年在做的事情,隻需重視一二即可,至于藏糧,也隻需徹查糧倉之中是否有餘糧,至于向外省收糧,若官府擔心糧食太多,到時我會按照市價收購糧食。”
說完,喜娘留下信件,便起身告辭,康姨娘親自送其出門,不免多問了一句道:“顔丫頭,此事......”
喜娘也不好保證什麼,隻說道:“防患于未然吧!”
離開齊家,喜娘坐在馬車上,想着齊修文的變化,再次感歎人性多變,當年那個“讀書人”入了官場,已是變得權衡利害,唯利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