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明:“很好,不用我闡述道德真空了。”
人聯意識體走得很快,老議長的辦公室秘書們非常配合,用最短的時間給接待人員們安排了公車,争取在預定時間内将他們拉到水門宮。
皮鞋踩到聯合大廳的大理石地闆上,發出輕響,羅長明預備在接待會期間挨個畫花押。他宣布臨時占用老議長的桌案,那張最寬闊的長桌上已經堆了不少文件夾,是秘書們提前搬來撐場子的。
剛想和秘書們出門的羅長明卻突然被人喊住。
“父國,請您稍等。”
羅長明停下腳步,轉過頭,是一位二十上下的學生,相貌端正,帶着斯賓大學金融學院的院徽,此時正擺出恰到好處的笑容。
“你好,歡迎來到聯合廳。”羅長明淺淺笑道,他對斯賓大學還是有點好感的,水門宮中的不少同僚也都是從那裡畢業。
年輕的學生有些驚喜和惶恐,沒想到父國如此随和:“感謝您的歡迎,能來到聯合廳是我的榮幸。”
父國這個稱呼,不出意外來自東部偏南。
“你是第一次見到我嗎?不用緊張,我還要感謝你們能來參加接待會,人聯沒有你們這些新生力量可不行呢。”羅長明照常說道。
“是的,我是第一次來,斯賓賽爾導師出了點問題,實在沒辦法到場,我隻好提前過來了。”
斯賓賽爾教授是斯賓大學的特聘教授,給水門宮與高校牽橋搭線。在學術方面成就反倒沒有那麼突出。
“你和斯賓賽爾站在一起,别人隻會以為你是年輕的導師,真的。”羅長明略帶贊許,知道了眼前的學生是誰,“你的研究論文我還看過,很有創意,直接叫你導師都完全沒問題。”
導師紅了半邊臉:“不敢當,淺薄之見罷了。”
羅長明問:“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呢?”
“榮博士和我說,讓我在水門宮大廳裡找那個最閑最好看的就可以。”年輕人眼界不低,并不怯場,“現在來看,他說的非常正确,父國果然不同凡響。”
羅長明:“我就當這是他對我的誇獎吧。”
“這是他給您的禮物,我負責轉交。”導師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打開了不離身的盒子。
“禮物?”羅長明有些詫異,榮博士一個隻進不出的鐵公雞,給熟人主動送禮實在罕見。
“是的,榮博士說一定要親手交給您,看您收下。”
意識體表情不變,接過禮盒,打開了一半,看到了裡邊的金屬袖扣,熟悉的工藝和輪廓,錯不了,正是他送出去的那枚。
熟識社交禮儀的羅長明很快給出了回複:“請代我感謝榮博士,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請他注意自己的健康,别天天日夜颠倒。”
導師不知道這是什麼禮物,但羅長明看完後就順手将盒子拆開,将裡邊的東西随意地揣進口袋裡,他推測隻是尋常的工藝品,并不珍貴。
在導師轉達榮博士可能會來都林探望時羅長明毫不猶豫拒絕道:“請他近幾年都不要再奔波,我不久之後就要動身去西部了,他來了也見不到我。”
“黃沙漫天,不便通行。”
接待會在羅長明的坐鎮下如約召開,主持的代表引用了不久前人聯意識體的發言,最後總結道:“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沒有什麼能阻止......”
導師顯得異常激動,他牢牢地記下這句話,多年後——一一踐行了。
猛地坐起,羅長明隻覺得腰酸背痛,頭腦昏沉。他很少做夢,沉溺在過去對意識體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窗外細雨未停,天空陰沉,壓得人不是很舒服。
“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捧着書的塔塔卡耶。
眼見羅長明轉醒,他将書放到床頭,就要去扶。
羅長明略微一撇,知道他看的書是《西西弗斯的石頭》,“研究哲學?太陽從西邊升了?”
“最近都沒有太陽,但我确信它再次出現會從東方升起。”塔塔卡耶漫不經心地支撐起羅長明的重量,笑得格外燦爛:“現在你可落到我手上了,别管研究什麼了,先把水喝了。”
嗓子确實不舒服,羅長明也不客氣,就着塔塔卡耶遞來的水杯喝了兩口。
塔塔卡耶溫柔地俯視着還沒從睡夢中緩過神來的意識體:“你夢到了什麼?”
“你下藥了?我一般不做夢。”羅長明自己搶過杯子,感受着适當的溫度,
“毒藥,喝下去你就會無比溫順,學會配合。”塔塔卡耶接着俯身,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你信嗎?”
放下水杯,發出不小的聲音,羅長明擡頭:“信啊,怎麼不信?你做什麼都不用疑惑。”
驚雷乍響,雨越發大了。
“一點兒褪黑素而已,總不能讓你失眠睜一晚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