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卿離開司清晏的家後第一時間去了銀行,司清晏給的支票的數額很大,至少夠宋牧卿相當長一段時間裡保障基本生活了。
就在銀行卡收款信息到賬的幾分鐘後,一條消息跳了出來。
“母喪速歸。”
是一條短信。
宋牧卿看見的時候,心髒仿佛漏了一拍。他記憶裡的家庭是在一個小山村裡,家庭不算很富足,社交圈也就那麼大。記憶裡,父親似乎很少出現,更多時候是與母親相依為命。
而如今,宋牧卿自己剛從遊戲裡脫身,卻遭遇到這種事情,不由得有些…諷刺。
他渾身一僵盯着那條信息好久沒有動彈,隻覺得造化弄人。
宋牧卿走出銀行,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了一個地方,然後靠在車門,閉上眼。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如今母親死了,也許他和那個所謂的家庭,再也不會有任何聯系了。
宋牧卿的父親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或者說,至少要做點什麼,證明他點絕對權威。所以,宋牧卿從小對父親就沒有什麼好感。
那時候,父親經常把他喊出去,二人沿着山路,往山頂走。山路很少有人,宋牧卿在前面走,不允許走快,不允許走慢,不允許停留,不允許回頭。他的父親則折了一段竹條,背着手,跟在後面。
山頂是一所沒人的破廟,殘缺的神像落了灰,長了苔。年幼的宋牧卿被罰跪在神像前面。
石斑凹凸不平,硌的他膝蓋劇痛。
宋牧卿擡頭,隻能看見神像那張殘缺破碎的笑容,和一抹從破損屋頂投下來的月光。
神像背着光,眯着的眼睛窺不得憐憫,就那麼淡漠的看着世間幾分嘲諷。
有時候,世人總是祈求神明的救贖,但對宋牧卿而言。神,很早之前就已經死在他心裡了。
那時候,他的父親總是問他,知不知道錯哪裡了。說完便抽,抽完又裝模作樣的按揉傷口,問他疼不疼。
宋牧卿的父親總是喜歡和宋牧卿講很多道理,也說宋牧卿可以和他講道理。但每次宋牧卿開口,最終的結果永遠隻是宋牧卿被否定。久而久之,宋牧卿與父親的關系愈發的差起來。
于是,自從宋牧卿考上大學,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父親說過一句話。
“小哥,小哥,到地方了。”
司機的呼喊把宋牧卿從半夢半醒裡抽出,他看了看外面,天已經快黑了。宋牧卿拿出手機,把車費掃給司機。
“小哥這是,靈異直播?”司機見他年齡不大,便笑着搭話
宋牧卿收拾東西,簡單回答“回家。”
“小哥開什麼玩笑,這裡就一破廟,難道你家裡人出家了?”
沒等他說完,宋牧卿就輕輕道了聲謝把門關上,隔離開司機的聲音。
公路沒有修到山上,石闆路淹沒在樹林裡,隻有隐隐約約綠色的光,閃爍飛舞。
他擡起頭,殘月高挂下,古廟格外渺小,像神的斷指,就那樣立在那裡。
宋牧卿沿着山路,憑借記憶往上走。一路上沒有别人,連動物也沒有,安靜的有些出奇。風聲撕開林葉,發出嘩嘩的聲音。
他就那麼往前走着,也不知拐了多少個彎,走過的路滿是泥濘,直到他看到了一盞昏黃的,忽明忽暗的燈。
對方察覺到了他的到來,聲音沉悶沙啞。
“小宋?”
“嗯。”
宋牧卿平靜的回答了一聲,他知道來的人是誰懶得多費口舌,隻是走過去。
“怎麼現在才到。”
“地方偏。”
“地方偏不能快一點嗎?”
“打車。”
“早就說讓你買輛車你不買,現在好了……”
宋牧卿歎了口氣,盡可能讓自己忽略父親那些言語。他隻是認命一樣的點點頭,然後轉移話題一樣的問。
“我媽呢。”
“燒了。”
“燒了?”宋牧卿斂眉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不然呢,停在家裡面,晦氣。”
說着,父親已經走到了家門口,那是一個農家小院,有些破舊,昏黃的光下是裂了口的家具,幾個碗照在防蚊帳下,周圍安靜的徹底。
“我媽怎麼死的。”
“還能怎麼死,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