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宿舍門一間一間的被打開,司清晏和柳卿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選擇出去打探情況。
宿舍裡,許言看了一眼徐靖,然後默默挪動位置,坐在柳卿床上,手藏在背後,摸在柳卿枕套裡,幾分鐘後,摸出了一本記者證。
柳卿沒有随身帶這玩意的習慣,誰也不想帶這個定時炸彈在身上。但不巧,許言本身就是一個不穩定的定時炸彈。
“獲得線索柳卿的證件”
一個冰冷的中性音出現在許言腦海。許言默默回憶現在的情況,食堂送走了大部分新人,現在這個副本,應該隻有宿舍的這幾個人,外加兩個女生。
現在,柳卿也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
他不着急的看向外面的天空,然後笑了幾聲,收起證件,全然沒有那種病弱的樣子。
“我出去一下。”
許言笑了幾聲,徐靖沒有說話,眼神裡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複雜,像打量一個同事一樣的眼神。
不過,說到底,他們還是不一樣的。
徐靖是走不了的,柳卿可以,但是許言呢,他隻有走投無路的決絕,陣營的不同注定了會有一方敗北。
許言哼着歌,沿着樓梯一級一級往上,直到最頂層,一個鎖着的門在那裡。他輕輕扣門,幾分鐘後,門從裡面被一個教官打開了。
許言穿過長廊,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門。
裡面,校長正逗着一隻慵懶的貓兒。
小貓也怪靈巧,一步一步輕盈的走在辦公桌上,毛茸茸的頭輕輕蹭蹭校長的手,看了一眼來人後,随意躺在桌子上,發出閑适的呼噜聲。
許言關上門,然後走到桌子前,拿出柳卿的記者證,輕輕放在桌上。
校長手輕輕撫摸貓兒的頭,然後揮揮手趕走,拿起記者證,打開,笑了幾聲。
“就這些?”
校長擡頭,看着他,笑了幾聲。許言沉默幾分鐘,不知道怎麼說。
“明天就是,離開的時候了,許言。或者,今晚。”
校長的聲音如同蠱惑,如同暗示,許言突然覺得,自己和那隻貓沒什麼區别。
依附而活,任由驅使。
“安箐,出事了。”
其實許言不知道安箐發生了什麼,他隻是想扯上一個玩家而已。
校長點點頭,滿意的揮揮手,許言嘴唇微顫,想問些什麼。
但是最終他沒有開口,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意識到他自己沒有對談的實力,還是覺得隻是個副本。
哪怕就算是狡兔死,走狗烹,對許言而言都不重要了,能離開就好了。
就在許言離開一會後,安箐的寝室門被粗暴的踹開,兩個壯漢走來,架起安箐就往外面去。安箐沒有說話,沒有反抗,就像腐爛的木偶,隻有死水的空洞。
安箐被半拖着,帶到校長辦公室,丢了進去,然後關上門。
“你來了,别害怕。”校長看見安箐這幅樣子,大概可以猜出了七七八八。他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瓶果汁,放在桌子上,“喝點吧,沒事的。”
他笑着,坐在安箐對面,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我也知道你發生了什麼…我會想辦法送你出去的。”
安箐機械的擡起頭,眼神裡難得出現一點幾乎接近于希望的東西。
“真的嗎?”她的聲音空洞,如落水者抓住繩索。
她漂亮的眸子,在空洞中燃起了些許亮光,搖晃而微弱。
“真的,但這很難。”校長說着,吸了一口煙,淡淡的尼古丁彌漫開,煙頭明滅間,他面容也看不清了,氤氲的煙霧試圖掩埋壓抑不住的惡意。
安箐沉默片刻,明白了那個男人的意思。
一顆,兩顆,三顆……潔白的,神聖而卑劣的,混雜在一起,淹沒了每一寸溫良。
辦公室仿佛被水填滿,讓人窒息,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溫暖。
這種詭異而安全的感覺,像一個下位者對上位者絕對的服從,風雨飄渺的前景下,今天的美好顯得難免的珍貴。
安箐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那些她應該厭惡的,卻變成她唯一的籌碼。
染着血,沾着灰,微小而無力,被她乞讨一樣的奉獻出去。
“我會安排的,安箐。”結束後,校長一如既往的點起一根煙,“但我不能保證。”
“你怎麼……”
“我不是神。”
安箐麻木的點點頭,那隻貓這時輕輕跳進安箐的懷裡,蹭蹭她,然後輕巧地跳到窗台上。校長還在整理衣物,辦公室格外的安靜。
另一邊。
教官的死讓今天格外的輕松,但是教官的看管格外的嚴。司清晏感受到一種不祥的氣氛,柳卿看了一眼天空,然後說。
“副本快結束了。”
司清晏看着他,柳卿沒有解釋。就在這時候,幾個教官走來,二人立刻站好,盡量不被挑出什麼毛病。
“柳卿是吧。”
一個教官開口,幾個教官則迅速按住柳卿。為首的教官拿出記者證,重重的拍打在柳卿的臉上。
“柳大記者幹的很好啊,拖走。”
司清晏剛想阻止,就對上柳卿決絕而堅定的眼神,柳卿被拖走時堅定的盯着他輕輕搖頭,司清晏隻能駐足看着這場生離死别。
按理說,柳卿應該是一個偉大的人,為了副本裡的悲喜而獻身。
但司清晏卻勻不出什麼同情心,畢竟,再怎麼說,這隻是副本,無時無刻都充斥着死亡。
柳卿這樣自我感動的獻身,連飛蛾撲火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