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吧。”安曦開口。
許善安知道,這是祂的惡趣味,安曦隻是靜靜地…靜靜地死去…可是他還是吻了上去。
愛人的呼吸,一點一點在他的吻裡沉寂,變為飄散的花香。
他沒有睜開眼,不敢睜開眼,他隻是等待,他倒在草地上。
地平線處隐約出現一片紅色,說不清是什麼,似乎是火焰,可又像某種液體。灼燒盡所有花朵,又淹沒許善安。
窒息,内心的痛苦化作□□的苦難,随着吐息紮入每一寸骨髓。仿佛釘子由内而外的生長,要将他撕得粉碎。
給我一場不會醒的夢吧。許善安想着,又歸于黑暗。
時間過去的不算很久,等許善安清醒過來,他還在房間裡。玩偶歪着頭,看着他。
手中的書本脫落了一頁,書上的文字被一股不知名的,充斥着恐怖的氣息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蠕動的文字。
——如果宋牧卿在,将會感覺很熟悉的文字。
許善安撿起,折為一隻千紙鶴。
房間裡有獨立的衛生間,許善安在洗手池儲滿水,放下千紙鶴。千紙鶴搖搖晃晃,也沒有傾倒,而是慢慢的滑動。
這樣的鳥是飛不遠的,它的身子太沉重,它的羽翼太脆弱,它離水面太近,而天空太遠。
它是沒有自由的,沒有自由的囚徒。
千紙鶴遊動幾圈,随後突然開始下沉,仿佛被什麼力量抓住了一樣。
“喜歡我給你的禮物嗎?”許善安笑了幾聲,然後便是那套熟悉的話術。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以前的事情你又記得多少…不,對你而言,你早已死去,但還是在這裡,祭奠無用的悲苦。”
“一遍一遍。”
一遍一遍。
“沒有意義的苦難。”
沒有意義的…苦難。
“不如打破這個循環。”
……
“我會給你解脫。”
給我解脫吧,安曦。
水面沉寂了幾下,随後一陣鮮紅湧出,彌漫,淹沒衛生間。許善安擡頭看向鏡子,鏡子陡然破碎開。
碎片裡,每一塊的他都是不同的表情。
在書桌前的痛苦。
在餐桌前的畏懼。
在父母前的渴望。
在樓頂的平靜。
……
最中間的一塊,是一個小小的,小小的千紙鶴。
許善安笑了,看樣子,他們已經達成了合作。這時候,一陣歌聲從房間傳來。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
“夕陽山外山…”
混雜的送别在清澈的童聲裡有些詭異,人偶一搖一擺的唱着歌,走過來。許善安俯下身子,拿起它,笑了幾聲。
“合作愉快。”
玩偶轉了轉頭,然後看着他。
那是一種悲憫的、對待同類的眼神,許善安明白。他把玩偶放進口袋,然後對着破碎的鏡子整理好衣領。
一個優秀的演員不會允許上台前有任何失誤。
“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還是那個童聲,質樸而幹淨。
“怎麼了,你會覺得有些瘋狂嗎?”
許善安依然笑着,用毛巾擦幹手掌。
“不,我隻是…想不通。”
“因為,我需要盟友,越多越好。我們要做的…是修建一座巴别塔。不,這麼說有點抽象…我們要做的,是尋求真正的解放,真正的解脫。”
那個童聲沒有繼續。許善安倒是很期待明天,他想知道…讓自己付出這麼大痛苦,而找到的盟友會是什麼表現。
接下來,一切要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