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來都來了，去洗個澡嘛，臨春你小心沒讓傷口碰到水，别泡澡沒事的”張鳳俠的提議你們有拒絕，畢竟你現在立刻就想把文秀的鼻涕洗幹淨

你跟在她們身後往外走，很久沒來縣城了，人流湧動，車水馬龍

你們行走在集市，路過的人好像都認識張鳳俠，和她熱情的打招呼，她随手抓了一把小攤的瓜子塞進你們口袋，張鳳俠做生意出了名的誠信老實，幾乎所有小販都愛和她做生意，熟絡的和自家人一樣

縣城的澡堂不多，大多是多人浴間，你通常都會找地方點火燒水洗澡，這樣的氛圍還是第一次經曆，脫了衣服你拿着浴巾擋在身前，扭捏的跟在文秀身後，溫水打在身上，水霧蒸騰在浴室中，你的身體也開始變暖

張鳳俠拿着浴巾走過來，笑着調侃：“瘦瘦小小的，但該長肉的地方還長肉”，她的指尖怼了下你的腰，有些癢，你笑着躲開，又不小心撞到文秀身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止住了哭聲，順手拿起浴池内飄浮的水瓢潑在你的身上，一來一回間你們的身體都濕透了，早上分别的痛苦在此刻随着蒸騰的濕霧逐漸散去

身後的幾個坐在浴池間的女人笑着看你們的打鬧，拿起撥浪鼓哄着身邊的孩子，慢慢唱起了阿勒泰得歌謠

“АлтынАлтай, пейзажрухы （金色的阿勒泰，山水之靈……）”她們的歌聲，好像上蒼吟唱的梵經

阿勒泰的遊牧民族以草原的清風起誓，以世世代代的遊牧之魂守護邊境草原的萬物生長，以因時代而隕落枯萎的遊牧文化起誓，将永遠傳承牧民世代遺留的希望，就像永遠不會熄滅的，金色的阿勒泰

生生不息，希望不止，他們的愛，會随着歌聲不絕于邊境的山崗，融進百裡炊煙，靜待夜盡天明，守望阿勒泰的冬去春來

浴室内的喧嚣徹底靜谧，你們都安靜的沉入她們的歌聲中

過了一會，文秀提前洗完了澡出去，你站在花灑下，又等了很久，才穿好衣服往外走，她的身影不在浴室外面，張鳳俠還和文秀奶奶在浴室洗澡，你就在門外不遠處找文秀

始終沒有看見她，你慢慢向縣醫院走，想将體檢報告單取回來

“臨春！”

還沒走到縣醫院門口，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文秀站在你身後，哭過的眼睛還紅着，她笑着像你揮手，走近了，你才發現文秀連頭發都沒幹，還滴着水，她是很着急的跑出來

“你這麼急着出來幹什麼？”你擡手将她滴在脖頸的水珠擦幹，文秀從挎包裡拿出一個本子，裡面夾着一張紙，打開遞給你，是體檢報告單

你的手一頓，指尖有些顫，眼睛很快撇開：“我就不看了，你能不能…别告訴巴太…他們……”

文秀還舉着那張體檢單，她的表情突然很嚴肅，也很悲傷，氛圍瞬間壓抑，她問了你一句和此刻情況并無關系的話：“臨春，你喜歡阿勒泰嗎？”

“喜歡”你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麼一句，你也沒有猶豫，如果她此刻問你，你喜歡巴太嗎，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

文秀将體檢單塞進你的手裡，你害怕的向後退了半步，她又瞬間變了表情，沒忍住笑似的将體檢單強塞給你：“你怕什麼啊臨春，我剛逗你呢，你就是有點貧血，身體一切正常，比我都健康”

文秀翻出了張鳳俠塞給她的糖遞給你，她很自然的撕開塞進你的口中，自己又吃了一塊，挎着你的胳膊去找張鳳俠

文秀的聲音好像将你破碎的世界縫合，你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說…我隻是…貧血……”

“你自己看啊！不信你現在去問一下醫院，我騙你幹什麼，體檢單上寫着呢”

你拿起體檢單仔細的閱讀，辨别上面的每一個字，一遍又一遍，看的比結婚誓詞都認真：“我還真是…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之前在一家診所檢查，我就說！原來是騙我錢的，吓死我了”

“你還是得來縣醫院這種正規地方檢查”文秀撤了下你的袖子往前跑了兩步，張鳳俠和文秀奶奶坐在車上等着你，她還嗑着從小攤抓過來的瓜子，向你喊了一句：“你還回那仁嗎？那個傻小子肯定在原處等着你呢”

此刻的風聲和來時得完全不同，你好像能從中聽見湖灣奔湧和梵經飄過草原之上的空隙，曾經迷惘而渴望的光，此刻就在眼前，在金色的阿勒泰，伸出就能觸碰到

“回！我想去找巴太！”你幾乎是跳上馬車的，馬被你的壓的一顫，沒有文秀按住，你差點就在上面跳舞

張鳳俠笑着揮動馬缰，馬車開始往那仁夏牧場的方向前行

“回去找巴太幹什麼？”張鳳俠笑着打趣你，文秀也跟在身邊笑，你向來引以為傲的不要臉精神此刻又開始欣喜的發揮

“結婚，生小孩！放羊，再生小孩，再繼續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