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砰!哐當!
數道光鞭掃蕩,肆無忌憚鞭笞擂台,碎石炸裂亂砸,歲菱凜掏出三個煙霧彈一通亂丢,白煙團團彌漫,她抱頭換地方躲,腳下擂台搖搖欲墜。
她會死在這裡!
剛抱上石墩喘口氣,背後傳來極快聲響,歲菱凜下意識側翻,一道火符險險擦過發稍尾端。
“到底是什麼勞什子玩意兒!哪來這麼多!”
韓蒙怒罵,往後退開數丈,躲過明鏡宗門主的束縛繩。
歲菱凜往反方向跑,在濃濃白煙掩飾之下東躲西藏。
明月鏡煙霧迷漫,雖看不清情況,接二連三爆炸聲響,也聽得出情況不容樂觀。
一列藥修弟擡起慕容焰,林知寒擦淨手心血迹,朝明月鏡看了一眼,一團白霧,什麼玩意兒。
他随口詢問情況,守衛低聲解釋。
幾乎是立刻,林知寒的困惑變為驚愕,驚愕化為濃濃憤怒。
“夜妄卿,你是不是瘋了!”
手帕用力丢地上,林知寒疾步走來,“就這麼放你徒弟送死?!”
他扯下腰間傳送令牌,飛速念咒,卻聽夜妄卿涼涼一句,“韓蒙封結界了,現在都上不去。”
“你一點都不擔心?”林知寒氣得手都在抖,恨不得把眼前的陌生人暴打一頓,“歲菱凜會被打死的!”
“你也太小瞧歲菱凜了。”夜妄卿懶洋洋抱臂,姿态懶散看着明月鏡,仿佛事不關己,“春日會半年前開始計劃,三個月前正式籌備,特殊擂台搭建耗費半月,由精銳士兵守衛,消息都是封鎖的,重重把關之下,她還能往上面動手腳,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這話說到最後,簡直溢滿欣賞贊美和放任。
夜妄卿瞥林知寒一眼,看起來甚至有點驕傲,“不說打赢,多撐一會總是沒問題的。”
林知寒簡直沒話說了,也不知是該震驚歲菱凜能耐挺大,還是誇贊夜妄卿真行啊,徒弟快把整本宗規犯完,作為師尊的他倒是十分開心。
但若是仔細瞧,就會發現夜妄卿不似往常平靜,那雙漂亮眼睛出賣了他,視線緊緊追随濃霧中某一細微變化,手臂線條也絲毫沒有放松,倘若上面真出了事,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夜妄卿問道,“那把劍,你沒給慕容?”
林知寒莫名:“什麼?”
夜妄卿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回頭找個借口給他吧,對他傷勢恢複也好。”
“我本是打算等他下次評級作為獎勵。”林知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你本意是讓他今天用?你知道韓——某些人今天會耍花招?!”
别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一眼看出慕容焰傷口貓膩。
在林知寒期待目光之中,夜妄卿懶聲道:“不知道。”
林知寒:“不可能,你必然……”
夜妄卿偏頭,唇角一勾,“随口一說罷了,巧合。”
那笑容溫柔得很,是林知寒許久未見過的,無懈可擊的微笑,就算知道夜妄卿在敷衍,但他張了張口,莫名質問不下去。
擂台之上火花四射,驅不散的迷霧,随時打斷咒語的震動等等,沒有人知道對手是誰,誰又會在背後偷襲。
歲菱凜艱難苟着,東竄西逃,翻滾來又翻滾去,甚至翻出一種荒謬的清爽與自信,何德何能,與宗門前輩們一起躲貓貓。
又是暗器襲來,歲菱凜抱頭蹲下,在她頭頂上方,春江宗門主一招平沙鞭打在高山宗門主的水符上,兩者相撞爆裂巨大聲響。
歲菱凜彎腰換地方躲,隻聽“咚”一聲輕響,有東西滾落腳下。
那是一枚深灰色的小石頭。
她一眼認出這是嶙金符,看似石頭,實際卻是一種罕見符箓,專克金系修士,就是這邪惡玩意兒害師尊毀容,韓蒙恐怕是要對付春江宗門主,從春江宗門主身上掉下來才落她這兒。
歲菱凜急忙從乾坤袋裡掏寶貝,她有準備對付嶙金符的符箓,可嶙金符本就快爆了,并不給她更多時間,隻見小石頭越轉越快——
眼看躲不過去,歲菱凜眼一閉。
“哐當!”一聲響,白光一閃。
歲菱凜小幅度懸空漂浮起來,隻見她被裝在玻璃球一樣的薄薄結界裡,嶙金符爆炸的白光都擋在外面。
師尊剛才真給她塞了什麼東西……
“轟!!!”
猝不及防,擂台以嶙金符為中心爆裂開來,徹底四分五裂,從空中急劇墜落!
咒罵吵嚷聲中,宗門大佬們各自跳開,唯一緩慢落地的是歲菱凜,在衆目睽睽之下,依着乾坤袋裡奇異白光,安安穩穩降落。
全場寂靜,緊接着嘩然一片,炸開鍋了!
“區區一個藥修竟然這麼強!”
“不都說歲菱凜根骨極弱麼?”
“到底誰在傳她連結界都沒法單開啊!”
林知寒愕然看着眼前景象,周圍一瞬間讨論的都是歲菱凜,電光火石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這才是夜妄卿的目的?從此以後,放眼八宗,再也沒人敢輕視和欺負歲菱凜。
身邊人有了動作,擦身而過刹那,林知寒擡頭看了一眼,隻見夜妄卿臉上是藏不住的淺淺笑意,他登時心裡五味陳雜,曾幾何時,這樣溫柔目光是看向他們師兄妹的。
環繞的淡色玻璃圈消失。
歲菱凜坐在地上,一身冷汗。
青岫遠遠趕來,抓起歲菱凜,轉來轉去地檢查,“沒受傷吧?”
歲菱凜驚魂未定,“好吓人啊師兄。”
青岫緊張:“沒有哪兒疼吧!”
她抓住他肩膀,聲音哆嗦,“師尊的信任好沉重,他就這麼水靈靈地跑了,跑了! ”
“小徒弟真厲害。”身後傳來好聽的聲音,歲菱凜渾身一僵。
一回頭,夜妄卿站在她身後,笑容如春風和煦,看得出來心情極好,歲菱凜心裡别提多驚悚了,師尊不開心要她命,開心起來更要她命的。
她磕磕絆絆道:“保護師尊,是應該的。”
“真好。”夜妄卿歪了歪頭,“下次也辛苦小徒弟保護我了。”
歲菱凜:“……”
夜妄卿:“嗯?”
歲菱凜:“……好。”
夜妄卿低垂眼睫,似是很受傷,“小徒弟不願意?”
歲菱凜:“好!!!耶!!!”
煙藍仰頭看黃昏天空,雲霞漂浮。
往年春日會辦的風光,打得漂亮。
而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打得幹淨,真真是運氣好。
陸陸續續的人潮褪去,煙藍坐在坍塌擂台磚瓦上,環視周圍,比她喝空酒罐子還毀得幹淨。
擂台晚塌一會,歲菱凜恐怕都會被打哭,但是一名築基期弟子能在諸位宗師面前挨那麼久,已經是足夠難以啟齒的事,因而也托歲菱凜的福,北誼海一事無人再提。
煙藍打起精神琢磨怎麼處理,餘光瞥見林知寒在發呆,順着視線看過去,是夜妄卿和他倆小徒弟。
煙藍想了想,抄起一個磚塊丢向林知寒。
“咚”,磚塊砸在林知寒腦袋上。
他扭頭看她,面無表情,一道涓涓細流從額角蜿蜒流下。
煙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