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二字倒是叫得極為順口,不同于初次見面那般咄咄逼人的模樣。
孟時曲停了步子,素手将她牽着,一同往前廳去。
前廳坐了兩公子。
一公子手握折扇,面容十分養眼,端得是風度翩翩;另一公子正襟危坐,面色沉穩,想來是周公子。
孟遠與趙氏也難得打扮一番,俨然一副當家人模樣。
女子二人娉婷的身影入屋子,雖同為孟府女兒,卻各有千秋。
大娘子一身煙紫,面容姣好,看起來端莊娴雅,一雙明眸十分耀眼;二娘子一身桃紅皮膚白皙,嬌嫩得吹彈可破,眼神清澈明亮。
“孟娘子。”周琮率先起身見禮,頗有些世家風範。
姐妹二人見過禮,又與李豐沅見禮。
李豐沅收了扇,一雙桃花眼不停打量,揚起勾人的笑意:“在下李豐沅,見過二位姑娘。”
孟時音到底是養在深閨,難見容貌如此出衆的世家公子,隻一眼就看上了。
“阿姐,”她小聲咬耳朵,“李公子真好看。”
孟遠将一切收在眼底,心裡暗暗滿意。
一屋人相談一番,十分融洽,就連老夫人也來前廳坐了坐。
待二位公子離開,老夫人還連忙點頭:“老身瞧那周公子可不像莽夫,溫和有禮實乃典範。”
“過于古闆些,倒不如那李公子有趣。”孟時音嘀咕。
“李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不像傳聞那般。”老夫人偷觑一眼孟時音,知她看對眼了,心下熨貼。
“母親說的是,”孟遠十分滿意,“周公子雖為庶子,可禮儀教養皆按嫡子來,夭夭若是嫁過去,實乃幸事。”
這是變相告訴她,不嫁也得嫁。
信送出多日卻得不到回應,當下面臨的抉擇,須她一人承擔。
嫁,或是不嫁?
身如浮萍,這孟府怎會是她從小向往的家?分明是比西山豺狼更恐怖的地方。
她久未作聲,心亂如麻。
“行了,”孟遠有些不耐煩,這大娘子對他這個父親都沒什麼感情,果然不是親養的,“這事我做主了,夭夭若是繼續在西山,指不定嫁給哪位農夫,如今這婚事,門第相當,極好。”
明亮的眸子黯淡下來,他說的并無錯處。
若她仍在西山,說不定便同書中俠客一般闖蕩天涯,自由散漫。
可嫁高門,真是她想要的嗎?
“夭夭……謹遵父命。”
她聲音低低的,聽不出情緒起伏,隻是想起西山那老頭叮囑,到底是生恩,盡量不要違逆她的父親。
孟遠的面上立刻展開笑意,心裡舒暢極了。
大娘子養在外面,他十分擔心她叛逆野蠻,如今倒是出乎意料,而二娘子好忽悠,她婚事不急,但也是闆上釘釘的事。
“夭夭委實聽話,蓁蓁,學學你阿姐,為孟家着想,”孟遠轉頭沖趙氏道,“回頭你同周家商量下婚事,至于蓁蓁,她年歲小些,遲點無妨,先将夭夭婚事辦妥。”
老夫人見大孫女識時務,也十分寬慰:“夭夭是嫡長女,嫁妝萬不可怠慢。”
“母親說的是。”孟遠喜笑顔開,樂呵呵走了。
“阿姐……”孟時音單純,隻知長姐即将外嫁,“我瞧那周公子,也并非纨绔子弟,阿姐若是去了周府,定能有好日子過。”
“夭夭,”趙氏面上露出幾分愁緒,“母親聽聞那周夫人十分嚴苛,若是你嫁過去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同母親說。”
反倒是老夫人,格外嚴謹些,隻道:“夭夭畢竟從小生長在外,過些日子請個教習嬷嬷來,省得嫁過去惹了麻煩。”
“是。”趙氏低眉應了。
孟時曲懷着心事回了灼華院。
偌大的灼華院,滿是貴重的珍品堆砌,好似要将孟府十幾年的愧疚彌補。
可院子裡空蕩蕩的,除了她與小桃,隻幾個打雜丫鬟,相比其他院子裡奴仆成群,又格外冷清些。
既是如此不上心,當初又為何打着彌補蘇氏的名義,将她從西山接回,打破她平淡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