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直杳無音訊,原是根本尋不到人。
孟時曲将屋子簡單打掃一下,說不上一塵不染,但也能住人。
從箱匣裡取出未燃盡的燭火,掏出随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又将路上順手打的山雞烹了。
夜裡躺在榻上,思緒卻早飄遠了。
未曾想過了一年,便再次回到西山。
可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屋子裡帶着山裡泥土和木頭陳舊腐蝕的氣味,卻如此令人熟悉和安心。
不知何時進入夢鄉,再醒時正值夜裡,屋子裡有輕微的響動。
她猛然睜眼,月光正透過軒窗灑在地上,映出角落裡的黑影。
“誰?”她掏出一把彎刀捏在手心,起身往裡去。
下一瞬,一把劍橫在她脖頸。
孟時曲處變不驚,不知眼前人所求,刻意壓低了聲音,詢道:“閣下是何人?擅闖我家是圖财還是謀命?”
黑影并未說話,孟時曲幾乎都懷疑是否是師父惹上的仇家。
良久,男子沙啞的聲音在盈着黑暗的房裡響起:“抱歉,在下擅自闖入并無惡意,隻不過躲一下劫匪,一會便離開。”
孟時曲雖看不清來人,但也十分狐疑打量他:“西山多居百姓,少有劫匪,卻不知閣下這般武藝高強之人怎會至此?”
男人卻前言不搭後語,隻問道:“閣下即是本地人,可見過一名為秦陳的老人,約莫五六十歲的模樣,蓄着長須。”
“未曾。”孟時曲果斷搖了搖頭,“從未見過。”
秦本是國姓,她警覺起來,生怕惹上不該惹的人。
話音落下,屋子裡又沒了聲音,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劍仍舊冰冷鋒利,許久未曾習武她不敢輕舉妄動。
夜裡蛙叫聲陣陣,無端惹人心煩。
忽然一股鐵鏽味撲面而來,伴随男子一聲低吟。
“你受傷了?”孟時曲試探問道,“如此重的血腥味,定然傷得很重。”
男子手中劍緊了緊:“别想打什麼壞心思。”
孟時曲輕哼一聲,小心翼翼道:“你左手邊抽屜第二層應當有金創藥。”
男人沉默許久,隻聽得黑暗中他打開抽屜的聲音,以及一股藥的清香。
确實是熟悉的金創藥氣味。
“多謝。”男子察覺對方沒有惡意,悄悄松懈。
緊接着聽聞窗外幾聲鳥鳴。
孟時曲正納悶夜裡怎有鳥鳴聲,念到估摸是男人的支援來了。
果不其然,男人收了劍,不知将什麼東西扔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隻聽他道:“多謝相助,既欠你一個人情,若走投無路可憑信物前往京城投奔安王。”
說罷他跳窗離開,隻見到那一身玄衣的男子的背影。
孟時曲心霎時狂跳不已,她跌坐在榻上,毫無睡意。
西山此地,添了些危險,他口中的劫匪,莫非有一天也能找到此地?
燃了油燈,這才叫到地上一塊玉佩,質量上乘,刻着張牙舞爪的四爪神獸。
既難以入眠,她躺在榻上,思考下一步如何打算。
尋不到西山那老頭,她唯有這小木屋作為依靠。
活了十幾年,并無什麼特長,唯有武功尚可,也難以做什麼營生。
思來想去,她捏了捏手中玉佩,不知是否該賭一把。
京城識得她樣貌的人并不多,但仍舊是危險之地。
可回了京城,有安王府庇佑,又似乎離報仇雪恨更進一步。
她等天一亮,便下山買了套男子衣裳,又打馬回京去。
隻是在臨走前留了封信,言盡嫁人後的苦楚。
安王府坐落在城東,原是前朝長公主的府邸,十分宏偉壯觀。
安王秦懷忱本是當今聖上胞弟,亦是聖上手中的一把利刃。
前些時日得了陛下密令,前往尋人,卻帶傷回府,将養了幾日,身體也逐漸恢複如初。
“王爺,”長随上淮進書房通報,“門外有位小公子尋過來,手中拿着您的麒麟玉。”
書房燃着檀香,濃烈又不刺鼻。
一身杏色衣裳的男子端坐于案前,執卷沉思,聞言隻問:“麒麟玉?”
隻一瞬便想起受傷那晚,給他金創藥的小木屋的主人。
不過幾日便尋到安王府來了,是求财,還是求官呢?
“讓他進來。”
秦懷忱俊美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心下想着若是求官,軍中正缺個小官,看似那人會武,給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