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本就人煙稀少的城西郊區更顯得寂寥。
馬車的馬匹已經受驚脫缰跑遠了,灰蒙蒙的小道上,唯有幾具屍.體還溫熱,一輛馬車孤零零地停在路間。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以及風帶起塵土的氣味。
孟時曲已然脫力,衣裳透了些血迹,淩亂的發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面上。
她尚存幾分意識,強撐着讓自己清醒,她此刻不能倒下。
昭華早被吓破了膽,此刻死死抱住孟時曲,止不住地顫抖。
忽然馬蹄聲近,孟時曲幾乎是立刻坐起了身子,警覺起來,張開雙臂呈保護的姿态。
“長公主!蘇大人!”是上淮的聲音。
孟時曲二話沒說,奪過昭華的手帕,從車窗扔了出去。
憑這一舉動,馬蹄聲加快了,還參雜着那些人的叫喚:“是長公主的帕子,快,他們就在前面!”
下一瞬隻見秦懷忱掀開馬車簾,孟時曲隻來得及說一聲:“公主無事。”便沉沉暈過去。
“蘇大人!”兩聲尖叫在馬車内響起,昭華求助似地望向秦懷忱。
“皇兄!蘇大人方才以一敵十,此刻恐怕受了傷!”
秦懷忱擰眉,面色沉沉,橫抱起孟時曲便往自己的戰馬上跳。
“上淮,”他怒道,“送長公主回府。”
那匹黑色的馬馱着兩人一路狂奔,路邊百姓紛紛避讓,都來不及看清馬上人影。
至王府,秦懷忱抱起孟時曲,來不及往清風院去,直沖沖地進了主院。
進門便大叫:“叫呂涼來!”
上淮不愧是他的心腹,早派人去請了呂涼。
呂涼是秦懷忱的至交好友,世代從醫,頗有些名氣。
古調的房内,孟時曲緊閉雙眼躺在榻上,呼吸急促,下身還有鮮血湧出。
秦懷忱眼都紅了,定定地望着眼前人,擡手為她摘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煞白的臉,毫無血色。
“醒醒,”秦懷忱在她耳邊輕呼,“不能睡!”
“王爺!”上淮領着人匆匆闖進主院,“呂公子來了。”
上淮合上門,呂涼皺着眉眼健步如飛。
他是第一次見到秦懷忱如此失控,眼底紅紅的,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他二話沒說行至榻邊,一眼瞧見榻上男裝的女子,來不及多想,手搭在孟時曲腕上。
良久,他松了口氣。
“秦兄,”呂涼難得面帶調侃,“這小娘子不過是勞累過度,又來了月事,氣血不足暈了過去,好生補補才是。”
秦懷忱聞言微愣,後知後覺孟時曲既是女子,定也會有月事。
他狠狠吐出一口氣,在一旁落了坐。
呂涼順手開了幾個方子:“拿這方子吃上一月便能大好。”
話罷還不忘繼續調侃:“哪家小娘子,讓秦兄如此上心?”
秦懷忱飛他一記眼刀:“此事莫要外傳,她既無事,你便去煎藥。”
呂涼也識趣,并未再言語,不甘心地撇撇嘴出了房,還貼心将門又帶上。
秦懷忱起身靠在榻邊,定定地望着眼前熟睡昏迷的女子。
長時間戴面具不見光,令她的臉分外白皙。
方才未來得及整理碎發,此時他擡手将她額前碎發别在耳後,瞧着蒼白發枯的唇,心中情緒有些難溢。
“相識這麼久,本王還不知你的真實名字。”
濃濃地血腥味撲鼻而來,他這才往下看去,原是血又滲了些出來。
“泠月!”他不舍地起身,沖外叫道,“帶身幹淨衣裳來。”
不知過了多久,孟時曲方才從疲憊的狀态恢複,緩緩睜眼,不見清風院熟悉的帳簾。
她眼神微凝,心中一跳,趕忙向四周望去,動靜驚醒了一旁的秦懷忱。
二人視線在空中無聲交彙,孟時曲呆呆地望着秦懷忱,眼中流露出無措,後者大抵是不曾休息好,眼下烏青嚴重,眼中還有血絲。
“王爺……”孟時曲掙紮起身,這才發覺這周遭布置是秦懷忱的卧房。
秦懷忱沙啞着嗓子道:“醒了?”
孟時曲點了點頭,眼神飄忽,偶覺小腹墜痛,原是月事來了,一時臉色漲紅。
秦懷忱心下明白,故作淡定道:“呂涼言你月事已經至,又經曆一場惡戰,身子受不住,這才昏厥。”
“那我……”孟時曲低頭感受幹淨的亵衣,眼中充滿窘迫。
“是泠月替你換得衣裳。”
秦懷忱解釋道,他可不想被人誤解成浪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