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色将明,霧氣沉沉,空氣中夾雜着各種濕漉漉的水汽。
孟時曲在軍營待了一夜,硬硬的床闆如山中竹屋一般,但到底是許久不曾躺過了,有些睡不安逸。
夜裡巡邏的士兵來來往往,從營帳外走過,營帳無門,對她這般女子來說,難免讓人擔驚受怕。
渾渾噩噩過了一夜,又起了個大早,眼底的烏青都透過面具顯露出來。
在軍營更沒人伺候,她快速地穿上勁裝,束發後用一個樸素的銀冠固定,簡單清洗下匆匆出了軍帳。
将士們已然穿戴整齊,俨然有序排列在校場上,前頭站着的,正是秦懷忱。
“将士們,”他提高了聲音,渾厚有力的喊聲在四周回蕩,“接陛下指令,新上任的指揮使蘇回風,今日開始與我們一同訓練。”
說罷,眼神飛過孟時曲,後者趕忙站上高台,大聲道:“諸位兄弟,接下來這段日子,大家一起同甘共苦。”
纖細薄弱的身闆站在獵獵秋風中,好似一不留神便能被風吹倒。
軍營裡都是些粗野之人,平日裡說話沒個遮攔,這會便有人笑道:“指揮使這矮小身子,可别還未進校場,便被風吹成了風寒!”
“哈哈哈哈哈哈!”周圍轟然大笑,并不把一個小小指揮使放在眼裡。
秦懷忱見她眼神迷茫,小聲指引道:“上淮武功高強,神武營大多都使蠻力,比不得上淮,如今你與上淮武力不相上下。”
他戛然而止,孟時曲心下了然,露出個胸有成竹的微笑。
“在下知各位都是上過戰場的鐵血男兒!”她用盡力氣喊道,“但蘇某也并非無能人士!若有不服,大可上前來挑戰。”
這一下,激活了許多将士們的心。
他們哪個不是在戰場上拼殺歸來的?怎會受到一個小女子般的男子的挑釁?
“我不服!”立馬有人執劍站了出來,“請蘇大人允許在下比試一番!”
孟時曲偏頭望秦懷忱,得到他微微點頭的許可,這才從一旁猛然抽出上淮的佩劍。
“來!”她氣勢如虹。
校場很大,圍滿了看熱鬧的将士們,有面色穩重不吭聲的,更多是呐喊着助威的,但都不看好孟時曲。
秦懷忱率先開了口:“既是不服,本王允你們比試,但公然挑釁朝廷命官,若赢了便赦免其罪,輸了受十軍棍,如何?”
“屬下沒有異議。”那帶頭挑戰之人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瞧便是常見習武之人,肌肉十分結實。
“蘇大人,冒犯了。”話音剛落,他直直發起進攻,
孟時曲勝在靈巧,幾個閃身後,下一瞬,劍架在了對方脖子上。
“得罪了。”她莞爾一笑。
戰鬥結束的十分快,快到令人出乎意料。
場面一度安靜下來。
依然有人不服,孟時曲也不惱,一一應戰,而後拿了個大滿貫。
饒是秦懷忱都偷偷勾起了嘴角,從小不在深閨的女子,盡這般令人眼前一亮。
“蘇指揮使,日後多多關照!”領頭那人是輸的心服口服,更添了幾分敬佩,
其他士兵見武功高強的人都打不過,一時才發覺自己看輕了眼前人。
“将士們,”她手握長劍,揚起一個明媚的笑,一如公子翩翩,恍若仙人,“蘇某敬佩每一位征戰沙場的将士們,沒有你們,就沒有如今盛世大梁。雖今日你們輕敵了,但日後你們會更加謹記,莫要以貌取人!”
她清了清嗓子,又補充道:“皆聞神武營是大梁最精銳的将士,蘇某與大家一同訓練,實乃蘇某之幸,望以後的日子多多指教!”
一番話說得十分到位,衆将士們也十分心服口服。
秦懷忱見時機到了,下令道:“開始訓練!”
孟時曲自然不會偷懶,好在她底子好,被分到一旁的隊伍裡,學習柳興慶如何帶兵。
柳興慶一眼就對這蘇大人十分有好感,可惜了他已是驸馬,不然将小妹許給他也是十分合适的。
孟時曲同将士們訓練了一上午,雖有些吃力,但也仍舊咬牙跟上。
将士們都看在眼裡,朝廷官員,還是當今長公主驸馬,卻從不擺臉色,平易近人。
自下了訓,與孟時曲搭話的人都多了起來,孟時曲有些疲憊,卻不忍拂了将士們的面子,帶着笑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還有的将士們見孟時曲身材矮小,以為是往年過得不好,要将自己的吃食分給孟時曲呢。
秦懷忱在一旁見狀皺了皺眉頭,尋了個由頭讓上淮将人叫走。
“指揮使,”上淮往秦懷忱那邊觑了一眼,“王爺有事找您!”
孟時曲聊得正歡,聞言怏怏,轉身與将士們道:“我先去啦。”
待孟時曲走遠,将士們仍舊聚在一起寒暄。
“這指揮使還真是平易近人。”
“是啊是啊,”張三邊啃着肉餅邊道,“這樣的好官不多見了,更何況還身手了得。”
——
秦懷忱在神武營邊宅子裡設了個書房,供各将領探讨問題。
此刻書房内燃着王府中同一種氣味的檀香,讓人恍惚猶如身處王府。
“王爺,”孟時曲笑着走近,眼底都是明媚,“上淮言您叫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秦懷忱不自然地瞧了她一眼,眼神最後落在桌上幾盤小菜上。
“叫你回來用膳。”
孟時曲面上立刻浮現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她捏着軍營發的肉餅,舉起來好叫他瞧見。
“我已經同将士們吃過了,喏!他們分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