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北境王冷笑一聲,“既然公主與驸馬如此相愛,孤就不忍心橫刀奪愛。”
說罷,他突然正色起來,對着在場的衆人道:“孤要求娶你們大梁孟侍郎家的女兒。”
北境王眼神掃過去,但他十分認真,一眼便知他說的并非玩笑話。
孟時曲藏在寬大袖口的手緊了緊,靜待他言。
“哦?”秦懷景一時疑惑,“朕所知那孟侍郎家久居京城,怎得入了北境王的眼?”
北境王眼神溫柔一瞬,許是因有所求,也沒方才那般刺人。
“孤在兒時流落大梁,得一小姑娘相救,前些日子百般探尋得知是孟家女,如今特來求娶,若能娶到孟家女,孤願令北境與大梁百年無戰。”
秦懷忱面色一沉,知孟時音是大家閨秀,萬不得外出有這般機遇,那麼他要求娶的,是孟時曲。
孟時曲反複在腦海中尋找那段記憶,确實曾與師父救過一個小公子,那小公子不知怎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将人帶着修養了一段時間,小公子某天卻不見了。
“當年若非孟娘子和她師父好心收留,便沒有孤如今的日子。”他眉眼間竟有些懷念。
“北境王,”孟時曲神色淡淡,“孟家女,蘇某有所耳聞。”
“孟家次女是養在深閨,自然沒有這般奇遇,聽聞孟家長女自小寄養在外,确實有個師父,但……”
她頓了頓,方開口道:“孟家二女皆已亡故。”
秦懷忱見北境王臉色突變,心中莫名暢快。
“北境王,”他似問詢,“孟家女在夫家時,祠堂無意中着了火,如今已數月,怎地北境王沿途趕路,竟不知此事?”
秦懷景也十分詫異,但未表現出來。他隻知孟家嫁女,也知周琮喪妻,卻忘了這是同一人。
他見那拓跋天成面色明顯變了,也怕給人家氣出毛病來,趕忙打了圓場:“北境王,斯人已逝,還望節哀。”
“她竟早早嫁人……”北境王小聲呢喃,而後又請求道,“大梁皇帝,孤想見她的夫君一面。”
想看看她所嫁之人,是什麼樣子。
“這有何難,”秦懷景心知肚明,大梁與北境王國力抗衡,若是能夠避免沖突,那是極好的,“來人,傳周琮進宮。”
傳旨太監速速離開了,隻餘幾人仍在金銮殿。
若是幹等着自是無趣,秦懷景大手一揮,讓人在金銮殿擺了膳食。
昭華知北境王所尋目标不是她,便也放下心來,她不知一旁的孟時曲心思早已飄遠。
秦懷忱亦是有些心神不甯,他未曾想孟時曲與北境王還有這等淵源,也不知是好是壞。
下意識捏了捏眉心,往孟時曲那邊望去,後者許是察覺到了目光,也擡頭看起來,視線交接一瞬,又匆匆避開。
良久,周琮才匆匆趕來。
他什麼都不知道,滿臉茫然,但還是先行了個大禮:“臣拜見陛下。”
“周愛卿請起。”秦懷景随意地擡了擡手,示意周琮落座。
周琮早就發覺這大殿中有人緊盯着他,目光令人如芒刺背。
“周小将軍其貌不揚,那小娘子是如何能看上他的。”北境王言語間帶着嘲諷。
周琮滿臉不解,以為北境王口中說的小娘子是北境貴女,一時喜不自勝。
“笑什麼?”拓跋天成一記眼刀過去,周琮立刻斂了笑,隻聽他繼續道,“孟家那小娘子,為何卻在周府離世?孤瞧着這周家也沒多重視。”
“這……”周琮内心有些慌亂,眼神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四周,陛下悠然自得、長公主與驸馬亦是面色茫然,再看安王爺,臉色極差,一個都幫不了他,他隻得硬着頭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時曲在世時我們亦是相敬如賓,怎知風吹倒燭台起了大火,實在是可惜……”
“她叫時曲?孟時曲?”拓跋天成隻覺得懷念,彼時那小娘子還是個小姑娘,跟在老頭後面,笑容比草原上的藍天還要純淨。
“她在你周家祠堂做什麼。”拓跋天成頓覺不對,按照大梁律法,外嫁女本就不允許無緣無故進祠堂。
周琮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隻将頭低着,興許是心虛。
孟時曲早将袖口捏得皺皺的,惹得一旁的昭華心存疑惑,莫不成蘇回風與孟家女有交情?
“好了,北境王,”秦懷忱擰眉,“故人已去,北境王還是莫要緬懷了。”
周琮像鹌鹑一般待在一旁,雖好奇,但也不敢開口,生怕繼續追問後無法自圓其說。
北境王起身,将殿中衆人巡視一遍,死死盯着眼前的周琮,而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陛下,這北境王也太嚣張了。”周琮見他走了,這才憤憤不平。
秦懷景隻看了他一眼,便讓衆人退下了。
北境王在他面前實在毫無禮數,他正煩悶呢,哪兒有空聽周琮所言。
“夫君今日可要回公主府?”昭華露出幾分期許。
孟時曲正要開口,被秦懷忱一口回絕:“本王瞧這北境王不太安分,軍營那邊需要蘇大人。”
面對自己皇兄的話,昭華讪讪不語,隻得道别。
回軍營的馬車上,孟時曲提出心中疑惑:“王爺,既然北境王無意昭華,那我與她的婚事,豈不是成了更大的罪過?”
畢竟欺君之罪,本就是死罪。
“不必擔心,”秦懷忱望着她面上熟悉的面具,頭一次覺得這般難看,“一切有我。”
使館被士兵層層包圍,上面有交代,務必保護好北境王。
拓跋天成眼中戾氣太重,猛拍桌子:“去查她的死因。”
暗處有人應了一聲,又恢複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