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進京了。
孟時曲是被秦懷忱從校場上拉回來的,此刻正在前往皇宮的馬車上,衣裳都未來得及換。
秦懷忱面色晦暗,靠在馬車軟榻上閉目養神,興許是為了應對勁敵。
孟時曲見他這般模樣,甚至眼底烏青嚴重,一時也将欲問之事藏在心裡,不曾宣之于口。
從蕩雲山至皇宮要大半日,他也沒舍得讓她騎馬,隻是啟程前叮囑上淮要快一些。
良久,孟時曲瞧見他呼吸起伏冗長,想來是睡着了。
也不知昨夜忙了多久,竟這般勞累。
孟時曲自己也靠在馬車上,閉上眼,心緒不甯,思緒沉沉,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行至長街時,熱鬧的叫賣聲将人吵醒。
再醒時,身上一件雪白色長袍掉落在地,還沾着熟悉的檀香味。
她連忙拾起外袍,遞給面無表情的秦懷忱。
“多謝王爺。”
既然醒了,借着機會才能問出些什麼來,于是她開了口:“王爺可知,這北境王入了皇宮後,提了什麼要求?”
“他一入宮,便要見昭華與你。”彼時昭華應已與他相見。
孟時曲聞言,眉頭緊皺,憤然道:“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本王今日收到飛書,言北境駐涼州的兵馬最近不太安甯。”
他語氣平平,孟時曲卻無端聽出幾分愁意。
“真是無恥。”孟時曲怒罵。
可又轉念一想:“北境王既然身處大梁皇宮,那北境軍馬不會輕舉妄動才對。”
“你可知他此行向陛下所求為何事?”
孟時曲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不知為何,秦懷忱覺得她這副模樣十分有趣。
理了理思緒,這才道:“他要的是孟家女。”
“孟家女?”聞這姓氏,她心一顫,“哪個孟家女?”
“孟侍郎長女。”
轟……
她心一點點下沉,全然忘了自己那“孟家女”身份已然死亡。
“所以他費盡心思娶公主,便是為了讓陛下松口娶……孟氏?”
秦懷忱點點頭,神色不似作假。
“我……那孟氏與北境王有何關系?”
孟時曲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眉頭緊皺成“川”字,愁眉不解。
秦懷忱見不得她這般模樣,欲擡手撫平那摸皺紋,動了動手指,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也是本王不解的,入了宮便知道了。”
秦懷忱知她身份,定然要早些告訴她,讓她心理有個準備,以免做出什麼事來。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駛進皇宮,内門早有公公候着。
“哎喲!”小太監夾着嗓子,面色焦急,“王爺和大人總算來了,陛下此刻正是焦急。”
二人對視一眼,沒說一句話,急匆匆往裡走。
太和殿正殿,秦懷景在龍椅上正襟危坐,下首坐着端正的昭華,而另一側的杏衣男子,便是北境王了。
與孟時曲想的不同,她以為草原之人當時狂野粗壯,這位北境王身着特色服飾,面如冠玉,頗像京城的世家公子。
“臣蘇回風參見陛下。”
“臣弟見過陛下。”
二人紛紛請安,秦懷景見他倆,猶如見了救命恩人,趕忙起身相迎,又恐對外失了帝王之威。
隻得起身擡手:“二位不必多禮。”
北境王的目光落在孟時曲身上,宛若毒蛇死死盯着,令人毛骨悚然。
秦懷忱稍挪動一步,替她遮了那道露骨的目光。
“這位便是北境王?”秦懷忱對着拓跋天成道,“北境王少年英才,本王深有耳聞。”
“好了,”拓跋天成十分傲慢,揮手回他,“安王爺擋住了孤的視線,孤還未曾瞧清能把長公主迷得神魂颠倒的蘇大人是何模樣。”
這是點她了,孟時曲心下暗想。
于是她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盡量讓自己冷靜一些。
“蘇回風見過北境王。”她不卑不亢,隻有稍微紊亂的呼吸體現出她的緊張。
這是孟時曲頭一次站在金銮殿上,分明富麗堂皇的大殿,如今隻覺得涼飕飕的。
“夫君,”昭華面色擔憂,“近日在軍營可一切安好?”
方才北境王來時不見蘇回風,便暗諷他新婚不顧妻子,隻貪圖享樂。
孟時曲迅速擡眼,昭華眼底的擔憂顯而易見。她沖人一笑:“昭華莫要擔憂,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