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了頂灰色毛線帽，穿着黑色羽絨服外套和運動褲，什麼行李也沒拿。

“早啊。”黎咲跟他打招呼。

司佑則沒說話，朝她走過去，直接從她手裡拿走行李箱往樓下走。

黎咲手裡一空，呆愣在原地。

司佑則轉身看她一眼：“傻愣着幹嘛，走啊。”

黎咲哦了聲，跟着他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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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家的老宅在京市郊區，距離市區不遠，司晔親自開車帶他們過去。

半小時後，車子拐進一條僻靜的街道，黎咲看見街道盡頭是一幢環山面水的中式别墅，整體有點像她在網上看到過的蘇州半山别墅。因為下雪的緣故，整棟别墅被皚皚的白雪覆蓋。

第一次回司家的老宅，黎咲并沒有什麼期待和好奇，她一直都沒有融入這個家，也不想融入。

今天來給司老爺子祝壽的人很多，除了司家的親戚還有很多司老爺子自己的朋友。

司晔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司老爺子一直獨守着老宅，這麼多年也沒有再娶妻。

司家老宅平日裡隻有幾個在司家待了很多年的傭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多餘的人。

因為人多，晚上的生日宴分成兩個廳，司晔作為司家的長子，挨着司老爺子坐，黎月晴坐在司晔旁邊。長輩們坐了一桌，司佑則和黎咲這些小輩們單獨坐了一桌。

長輩們那桌聊的熱火朝天，小輩們這桌有點冷場。黎咲除了認識司佑則，其他一個都不認識。

而司佑則看起來也興緻缺缺，吃了幾口菜就低頭看手機了，似乎根本不想搭理這些二世祖。

司家的傳統是大家一起吃飯，小輩們都要輪流給長輩們敬酒，尤其今天還是司爺爺的八十歲生日，各種祝壽詞都被說爛了。

黎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她這位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爺爺說話。

她看到司佑則面無表情地拿着酒杯朝長輩們那桌走過去了，仿佛像例行公事。

司佑則先向各位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問好，然後才給司爺爺祝壽：“爺爺，祝您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謝謝阿則。”司爺爺笑眯眯地看向司佑則，“你最近一切都好嗎？”

司佑則點頭：“我很好，謝謝爺爺關心。”

這時候不知道誰八卦了一句：“诶阿則，你都十九了吧，今年生日過了就二十了，有沒有談女朋友啊？”

司佑則最煩的就是這種喜歡探聽别人私事的親戚，往常他都不屑于搭理，但礙于今天是爺爺生日，他不能掃興，于是回了個字：“沒。”

那人又道：“哎呀，那得趕緊了，别到時候你表妹都談上了，你還單着，今年過年帶個回家給我們大家瞅瞅呗。”

瞅你媽.逼瞅。司佑則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那人接着道：“要不叔叔給你介紹一個？”

另外不知道誰立刻接了話：“你瞎介紹什麼啊，晔哥早就已經給阿則物色好未來的聯姻對象了，是不是啊，阿則？”

司佑則懶得應付，随便嗯了聲就回座了，把爛攤子留給司晔。

那邊還在喋喋不休地熱聊。

“哎喲，哪家姑娘啊？”

“我猜的是老鄭家的千金。”

“老晔，真有這回事兒啊？”

司晔：“沒有沒有，阿則還小，以後再說吧，他的婚事我肯定會把把關的。”

“老鄭最近生意都做到國外了，你們兩家平時來往也多，讓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啊，要真能跟鄭家聯姻，對司家隻能說是有益無害啊，你們說是不是？”

“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司晔說，“我盡量不幹涉他們，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别老是說什麼聯姻聯姻的。”

“但是像咱們這樣的家庭，聯姻才是最好的選擇啊，你難道還想讓阿則随便娶個沒錢沒權沒勢人家的女兒啊？”

司晔：“好了，今天是爸生日，不要提這些無關之事。”

……

司佑則隻覺得耳邊全是些聒噪的蚊子蒼蠅在叫。

剛才說的表妹就是司佑則的遠房表妹司茉函，比司佑則小個三歲，平時見不到幾面，隻有逢年過節和司老爺子生日的時候能碰個面，司佑則對她沒什麼記憶點。

司茉函倒是很主動，她用甜的發嗲的聲音跟司佑則說：“阿則哥哥，我們一起去院子裡堆雪人好不好嘛？”

司佑則看着手機，頭都不擡一下，言簡意赅道：“不想去，冷。”

司茉函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咲咲，過來跟爺爺和其他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們問個好。”

司晔的聲音傳過來。小輩們裡最後隻剩她了。

黎咲站起身往司晔那桌走過去。

黎咲在司晔的介紹下挨個跟司家的親戚們打了遍招呼，最後才跟司爺爺祝壽：“爺爺好，祝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謝謝咲咲。”司爺爺依舊笑眯眯地，看起來精神矍铄，完全不像有八十歲，“你剛回來不久，還适應嗎？”

他對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孫女格外關心，這孩子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還好上天開恩讓她順利回來了。

黎咲點頭：“适應。”

“那就好。”司老爺子又轉頭對司晔說：“你是不是也該安排一下讓咲咲認祖歸宗啊。”

司晔：“您的意思是？”

司老爺子：“有空給她改個姓，重新上個戶口，以後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司晔：“是。”他也正有這個打算。

黎咲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深呼吸一口氣吐出：“我不想改姓。”改了姓，她就真的不再是黎咲了。

黎月晴一直沉默，直到她聽見黎咲這句話，才有些情緒波動起來：“黎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你的姓早就該改姓司了，你這輩子能改姓司，你應該對我感恩戴德，感謝我當初生了你，你才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早知如此，我那時候就應該……”

司晔打斷她的話：“别說了，今天爸生日，别惹他不高興。”

黎月晴立刻閉嘴。

司老爺子發話了：“月晴啊，既然孩子不想改，你也不用逼她，這改姓啊，也就是個形式罷了，隻要孩子開心，這姓司和姓黎又有什麼區别呢。”

司晔也說：“是啊，咲咲才剛回來，估計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改姓，月晴，我們給她一點時間。”

司晔和司老爺子都站在黎咲這邊幫她說話。

黎月晴也不能再說什麼，她白了黎咲一眼，真是白生了這個女兒：“哼，她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她啦，你們吃，我在這兒也礙眼，我走好了。”

說完，黎月晴便起身離席，經過黎咲的時候用力撞了下她的肩膀。

黎咲被撞的歪到一邊。

小輩們那桌除了司佑則，其他人都在看熱鬧，司茉函還小聲的跟旁邊人說了句：“她還真是不識好歹啊。”

旁邊人接話：“就是啊，她要是沒回來，現在指不定跟她那個媽在哪兒乞讨着露宿街頭呢，就連過街老鼠都不如。”

她們說話聲音不大，在喧鬧嘈雜的房間裡很快就被淹沒了，但司佑則還是聽見了。

他倏的起身，朝黎咲那邊走過去。

這頓飯因為黎月晴的提前離席而使得氣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