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塵看向昨天晚上在雷洛手上見到的雙蛇烙印，原來這是奴隸的烙印。
雷洛察覺到裴塵的視線，不自然地蜷縮了下手指。
裴塵察覺到少年的不自在立刻收回了視線——
雷洛的家在比較偏僻的角落，雖然偏僻但好在稍微幹淨些，家是用木闆和木頭搭建的勉強能成為房子的建築，雖然四下漏風，但不至于餐風宿露。
裴塵拒絕了諾亞的攙扶，施施然地走馬車，他揚了揚下巴，優美的弧線在空中滑落：“這是你建的？”
“嗯——”雷洛點點頭，“我自己去砍得樹。”
“你體力不錯嘛。”裴塵諾有所思。
雷洛沒有說話帶着裴塵走向‘房子’裡面，沒錯，他天生力氣就很大。
他輕觑着裴塵，探究地打量他，亞爾林身為大祭司這一路居然沒有表現如一絲的厭惡，那不是裝出來的‘禮貌’，沒有有必要對奴隸禮貌。
那倒是像是一種發自内心的不在意，因為不在意所以沒有任何厭惡的必要。
就像亞爾林看向他的眼神一樣，和看諾亞、那些貴族、平民一樣的眼神——因為不在意，所以沒必要有特殊的對待。
那麼高高在上的祭祀大人到底在意什麼呢，有什麼是他的死穴呢？
雷洛收回隐晦的目光轉回冷靜的注視，他看着裴塵打量他家的神情。他家和所有奴隸的家都一樣，小小的房子一眼望得到頭，除了自己打的床和桌子，桌子上已經發黴的硬面包，角落裡挂着的衣服到處是補丁，已經變形的勉強能看出是鍋的物品，還有腳落裡堆積的雷洛收集回來的這個廢品，等待着主人從這裡翻出稍微值錢的東西。
少年冷靜地任由裴塵打量，他已經把弟弟的東西在他被抓走前就全扔了。
“你自己在這裡住？”裴塵巡視一圈問道。
雷洛點點頭
“父母呢？”
“很久之前被貴族帶走了，然後就死了。”少年面無表情，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好像在說的不是自己的至親，也或許是早已習慣。
“哦——是嗎——”裴塵随口回了句沒有表情出任何同情，“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一并拿走，接下來你不會回到這裡了。”
聽到這裡雷洛才有點驚訝，難不成這人是特地帶他回來拿東西的？
看了一圈雷洛也實在是沒什麼要拿的，最後隻拿走了一件相對幹淨的衣服。
回去的路上馬車在雷洛的指引下換了條相對近便一些的路。
裴塵依舊看着車窗外，視線劃過破敗的外圈和那些衣衫褴褛的奴隸。
“停下！——”
正當雷洛分析着亞爾林的行為時，裴塵突然開口讓馬車停了下來。
諾亞連忙問：“大人怎麼了？！”
裴塵看着路邊，路邊有一個渾身死氣的男人，他就是這裡最貧窮的奴隸，全部的家當隻有一條毯子和幾張報紙紙闆。
男人衰老的極度嚴重，看上去五十多的樣子，瘦削如骨，身上的瘡散發着惡臭，引來的蒼蠅飛舞，他半昏迷着呻吟着好像極度痛苦，雙眼凹陷眼球渾濁嘴唇灰白。
馬車的車夫緊張的聲音傳來：“大人可是這個奴隸污了您的眼，稍等我馬上處決了他！”
聞言雷洛狠狠皺了皺眉。
“不用——”裴塵阻止道，“你認識這個人嗎？”這句話是對着雷洛說的。
雷洛點點頭：“嗯、他叫傑夫，半年前突然得了怪病，後來就慢慢變成這樣了。”
裴塵諾有所思地看着那個苟延殘喘的奴隸，一直毫無頭緒的紛雜思路好像突然間有了靈感！
“諾亞——”
“在大人！”
裴塵指着那個奴隸：“回去後派人把他給我弄到殿裡來，記得低調點。”
“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大人的話就是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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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祭祀殿裴塵先讓諾亞給雷洛安排了個住處，并命令小鬼沒有他的允許不準出祭祀殿後就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卧室。
“小零！快，打開我的倉庫給我康康！”
“你要幹嘛？”系統一邊問一邊打開了裴塵的倉庫，不得不說裴塵是有點倉鼠性質的，他總喜歡從各種世界囤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來嗎，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功法、甚至是食譜等各種小玩意。
裴塵不能使用超過任務世界發展進度的武器，比如他在這個工業革命前世界就能不拿出賽博世界的量子炮一炮轟了姆納伽拉。
裴塵在扒拉着自己從修仙世界帶回來的好東西，像一個在扒拉自己堅果的倉鼠。
“我沒想到那小鬼居然那麼有天賦，啧啧、這不給他弄個合适他的教材都是在暴殄天物——”
系統：“......你真就是準備養徒弟？”
真人是真勇，真不怕雷洛一劍把他突突了！
“更正——是養寵物，我想要一條護衛犬，可不想要一條吉娃娃。另外我還是那句話，越是強悍的東西，他的弱點就越是緻命....嗯，好了，這本就好！入門級！”
裴塵找出一本當年修真世界秘境裡得到的劍法，翻了翻：“系統，我把這本劍法稍作修改，改成适合這個世界的劍術體系，你幫我打印出來。”
這個世界的劍士和修仙世界的劍修在基礎上都相差無幾，但劍修門檻更高上限也更高。畢竟劍士的盡頭依舊是人類，而劍修的盡頭則是成仙，所以稍作修改，他能為雷洛定制一本僅适合他自己，這個世界絕無僅有的劍士體系，他也想知道，這小鬼的可能性有多大。
裴塵就像一個找到了心意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的在玩具上嘗試符合自己心意的可能。
修改一本天階以上的功法是很耗費精神力的，裴塵一直在房間帶到日落西山，才把這本功法整理好。
他還特地做出了符合這世界的卷軸的樣子。
由于精神力耗費太大，裴塵有點疲憊，讓仆人把晚飯送到房内随便吃了幾口晚上早早便休息下了。
深夜——
山林中的夜枭發出啼鳴，蟲聲窸窣作響，月色被烏雲遮蓋。
裴塵搭在床邊的右臂突然輕輕抽動了一下，一道傷口從小臂内側劃破，翻開，那傷口及其詭異，沒有一絲血流出來，紅色的肌理格外整齊，甚至還能看見白色的尺骨。
黑色的枯竭者吭叽吭叽艱難地揮舞着觸手把自己液體的身體從裂口處撐了起來。
就在它馬上就要完全脫離可以啪叽一下砸在地上的時候，另一隻修長白皙但如鐵牢的手猛地探了過來一把把枯竭者捏住！
裴塵睜開眼，雙眼清明地好像從未睡去。
他捏着枯竭者把它送到自己眼前，撐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怎麼，想越獄？你知道越獄被抓要刑上加刑吧？”
裴塵以為下一秒枯竭者會發起攻擊，他已經微微攻身像大貓一樣做出防禦姿态，卻不想那枯竭這圓形凸起的中心突然翻湧出數十隻大大小小的眼球。
那些眼球在它黑色的流體中搜索出現，又不停移動，好像非常激在控訴着什麼，總之是非常掉SAN的一幕，但裴塵早已習慣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它。
見控訴無果，那些眼球不在移動，觸手纏繞上裴塵的手腕，在裴塵的注視下，幾十個眼球泛出水光......
啪嗒、啪嗒、啪嗒——
眼淚如下雨一般噼裡啪啦掉了下來。
一道聲音直接出現的裴塵腦海中：鄰居！欺負！打人！疼疼！
裴塵：......這是什麼魔幻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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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塵一臉頭疼地坐在餐桌旁，睡眠不足的樣子讓他氣壓極低，讓一旁的仆人大氣不敢喘。
昨晚他廢了好大勁才讓他腦子裡的兩個熊孩子勉強達成了和平共處互不幹擾協議。
或者說應該是讓系統勉強同意了不對枯竭者進行暴力鎮壓的承諾，反正也已經鎮壓的差不多了。
吃完早飯，諾亞前來觐見：“大人，昨天那個奴隸運過來了。”
裴塵擦了擦嘴：“帶我去看看，哦對了——”他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手：“你去調查一下雷洛是被誰以及怎麼被選成祭品的，私下查。”
諾亞發現大人好像格外關注雷洛，不過也是，雷洛可是讓命運之種開出最耀眼奪目的金紅色花朵的人。
“是大人——”諾亞恭敬颔首。
裴塵想着在雷洛房間看到的種種細節，那些難以觀察的細節都在告訴裴塵，那個房子，曾經生活着兩個人。
既然玩了賭命遊戲，總該讓他拿捏一些把柄吧。
那個病重的奴隸按要求被安置在之前用于枯竭者轉移的石室内，應該是怕髒污到祭司大人，奴隸被清洗了一番。
裴塵屏退他人關上門仔細觀察着這個奴隸，他痛苦到意識已經失去了清明，隻剩下條件反射無意義的呻吟。
“小零，給我掃描他的身體狀态。”
“嗯，稍等——”
幾分鐘後，系統把奴隸的身體情況傳輸到裴塵腦海中——
裴塵閱讀完畢後嘴角勾起了滿意的笑容，和他想的一樣，他知道怎麼對付姆納伽拉了。
“你，出來！”不客氣的語氣顯然是對他體内的另一個租客說的。
裴塵的手臂皮膚隆起了幾個包，枯竭者劃破皮膚從裡面慢悠悠爬了出來，看來和平協議簽署後它過的比之前好多了。
啪叽——它把自己甩到奴隸身上。
裴塵伸出手指彈了彈它Q彈的頭部：“去，吸點他的血傳給你的老母親，記得别把人弄死了。”
裴塵并沒有命令枯竭者寄生，因此枯竭者隻是用觸手下的利齒在奴隸皮膚上劃開一個小口就鑽了進去。
裴塵抱着臂站在一旁觀察，他看着毫無知覺的男人輕聲開口：“反正你都要死了，就為這個世界做一點貢獻吧，作為感謝等你死後我會幫你建個墳墓的。”
空曠的石室，隻有裴塵薄涼冷漠的語氣。
以及一聲裴塵沒有察覺的轉瞬即逝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