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塵沒有讓雷洛跟着他一起進去,現在雷洛已經比皇宮中所有護衛等級都高,他按命令隐藏在國王陛下寝殿的陽台上。
奧浦爾國王果然先責問裴塵為何沒有按時送來‘聖藥’,裴塵沒有一絲猶豫的就把這口大鍋扣在了霍爾大公腦袋上,據他所知,霍爾大公和國王陛下的會見非常的、不愉快。
裴塵向國王禀告運送貨物的馬車都沒有走出祭祀殿的後山車夫就被殘殺,一切都被燒毀,而祭祀殿後山布有魔法公會的禁止,禁制隻對劍聖以上的人具有被迫免疫,并且在霍爾進宮前特地來祭祀殿觐見,以擔憂陛下聖體為由向祭祀大人打探了一番國王的‘近況’。
此時霍爾大公已經再次離開王都前去了邊境,可謂是毫無對峙的辦法,就算是有,奧浦爾國王也不會去對峙。
因為在國王眼中,霍爾的反心早就彰顯無餘,要不是各方勢力牽制,霍爾早就擁兵自立了。
再加上奧浦爾昏庸無道沉迷後宮與享樂,他的大腦早就和大腸保持内在一緻,輕而易舉就相信了裴塵的話,給霍爾大公又加一筆。
但随後,奧浦爾國王就像裴塵露出了下流的目光,伸手拽着裴塵想往床上倒。
這老不死的色鬼果然沒安好心,裴塵心中咒罵,他裴塵雖然放浪,但他的床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的。
奧浦爾國王裝作關心的樣子詢問裴塵這幾個月身體“情況如何”,話裡話外的都是用語言猥亵調戲裴塵,說他擔心裴塵的身體長時間空虛受不住,自己特地出關一次,幫助裴塵‘舒緩’一番。
奧浦爾國王從他那偌大奢華寝宮中翻找出了一些‘玩具’擺放在裴塵面前,甚至□□着示意裴塵自己去選。
當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yin穢物品時,亞爾林殘留的記憶再一次被激發,在懷着對奧浦爾國王的憎惡中瞬間湧起一股深深的恐懼,那刻在骨子裡的恐懼甚至影響到了裴塵,讓他不受控制的白了臉色。
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再一次刺激了奧浦爾國王壓抑經久的□□,他上前就要撕扯裴塵的祭祀袍——
忍無可忍——
裴塵直接給站在陽台上的雷洛打了暗号,雷洛立刻用長劍挑開窗戶上的鎖,推開窗戶就沖了進來持劍把奧浦爾國王按在了地上!
透着森森寒意的劍架在國王脖子上,一個年輕力壯底蘊深厚的劍士控制一個身體空虛全靠藥物灌出來的武師簡直輕而易舉!
在奧浦爾國際驚呼出聲前裴塵抓起一個‘玩具’就狠狠塞進了國王嘴裡——
其實裴塵也挺驚訝的,他帶雷洛來确實是想遇到這種情況雷洛能出手幫他,但他沒想到雷洛能如此聽話出手如此迅速,裴塵甚至早就做好了雷洛袖手旁觀的準備,必要時候他隻能再一次讓枯竭者出手。
霍爾大公顯然沒把裴塵那扯謊的自己被神選擇的話告訴澳普爾國王,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裴塵并不想把枯竭者這個底牌揭露在國王面前。
雷洛對五年前那一夜記憶尤深,一切的變化都是從那一夜他們徹底站在奧浦爾國王的對立面開始的。
裴塵把對霍爾大公那一套搬出來,讓奧浦爾國王徹底認清了亞爾林已經不再是曾經任由他擺布的亞爾林了,他是這是世界的四大祭祀之一,是奧浦爾帝國萬人敬仰的大祭司。
他還撒了個謊,謊稱霍爾大公已經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作為國家的大祭司他不忍心抛棄國家放棄國民,若是奧浦爾國王真的把他逼急了,他将帶着民衆的敬意投靠霍爾大公。
那一晚祭祀大人帶着雷洛從皇宮成功後脫身,但雷洛記住了奧浦爾國王那惱怒憤恨的眼神。
裴塵也是,馬車上裴塵一反常态的沉默,畢竟不怕真槍真刀,就怕小人算計。
他如今可謂是背腹受敵,前有雷洛大公後有奧浦爾國王。
那兩人一時間被裴塵鎮住但不代表他們會一直任由裴塵肆無忌憚下去。
“停車——”裴塵突然命令道。
馬夫将車停在山路間,裴塵示意雷洛跟他下去。
馬車由四匹駿馬拉着,裴塵松開兩匹,“諾亞教過你怎麼騎馬吧。”
雷洛點點頭結果裴塵遞過來的缰繩。
他看着祭祀大人翻身上馬,動作幹淨利落
賞心悅目。
雷洛也翻身上馬,裴塵囑咐馬夫把馬車自己駕回去。
“跟上——”裴塵策馬前行,雷洛跟在他身後走上另外一條上山的路。
山路崎岖,夜風料峭,雷洛沉默地跟在亞爾林身後,那人瘦弱的肩背永遠挺直如槍。
不一會兩人繞出密林來到一處高崖處,裴塵下馬站在陡峭的山崖旁,從山谷席卷而上的山風将祭祀袍吹得獵獵而起,更顯這位祭祀大人的身材纖細。
就像一隻即将随風而去的白色蝴蝶——雷洛蓦的想到,蝴蝶不屬于這個世界,無論如何想将其挽留,蝴蝶都不會為其停駐。
除非,能為他建造一個能将他困住的牢籠,這怪異的想法隻是一瞬間就被雷洛皺眉驅散。
“小鬼,你看——”裴塵伸手指向遠方,雷洛從奇怪的思緒中脫離,舉步上前走到裴塵身邊看向他指向的遠方。
山崖可将整個奧浦爾帝國收入眼中,那氣勢磅礴奢靡華麗的城堡位于最中心,向外擴散的是内城,外城,外圈,和一望無際的寬闊國土。
在昏暗的黑夜中,皇宮閃耀着璀璨的各種光芒、燭火、寶石、魔法将其點綴的如同夢境世界中的觸不可及的存在。
内城貴族居住的地方也被燭火和魔法照亮,外城隐約帶着丁點星光,外城之外則宛如夜的最深處一樣,昏暗、冷寂。
就連夜色都無法掩蓋階級的存在。
“你看到了嗎,小鬼。人類已經擁有戰勝黑夜的力量,但他們隻允許一部分人在夜晚中獲得光明,而一個持久照明的魔法燭火就連剛入門的魔法師随手都能做出來,但他們仍然不允許低賤的人擁有,你覺得這公平嗎。”
雷洛記得那人語氣平淡,就像再問他,小鬼,明天天氣如何一樣。
公平這種事,對一個奴隸來說,一向是天方夜譚,因為在他們出生那一刻,命運的天平就開始失衡,并無限下沉。他們身邊的一切,都是由不公平構成的。
雷洛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
然後他記得亞爾林說出了讓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話。
“那是當然的,”那個男人的語氣中甚至有一絲歡愉的嘲諷,“因為真正的公平永遠都掌握在那些制造不公平的人手中。”
“小鬼,你想成為一個永遠抱怨着不公而平庸過完一生的人,還是如果之前所說,像野獸一樣去獵捕權利,成為手持天秤的那個至高無上的人。”
雷洛記得那人擡起手,纖細雪白的手腕盈盈一握,月色下近乎透明般的修長手指遙遙指向那燈火通明的璀璨宮殿:“你想成為那裡的主人嗎。”
“你将擁有你所想要的一切。”
你将擁有你所想要的一切,這是一句滿是誘惑與陷阱的話。
比如你嗎?
那被壓抑的不可見人的想法突然被連根拔出,赤裸裸地展現在陽光下。
雷洛不可控制的想起那充滿旖旎的不可言喻、充滿窺見的羞恥的一晚。
眼前男人迷蒙水潤的雙眼鋪天蓋地地占據了他全部思緒。
如果我擁有一切,我是否可以建造一個華麗而堅固的牢籠,将高高在上的神折斷羽翼,讓他親眼看着他一向無視的人類是多麼的黑暗,也是多麼的強悍。
你是否也能像我展開你的身體,露出那迷亂而不得不屈服的一面。
人類對神靈亵渎的想法,是永遠刻在骨子裡的。
在這個被裴塵親手種下的想法生根發芽後,雷洛壓抑着最危險的欲望,沙啞着開口:“我想——”
他記得那個夜晚,月色下的大祭司聽到這句話勾起了最動人攝魄引人沉淪的笑容,黑蛇引誘了亞當夏娃淪落人間,祭祀大人引誘着少年劍士向欲望臣服。
“很好,那就讓我們來改變曆史吧——”
從此,一切都開始改變。
那一年,雷洛離開了亞爾林身邊。
被裴塵這一番威脅下來至少讓霍爾大公和奧浦爾國王一段時間不敢對裴塵做什麼,裴塵直接把雷洛送去了與北方大陸連着的大深淵。
大深淵是一座綿延上千公裡分割各個大陸的危險森林,人類的足迹至今連其邊境都無法踏足,前往北方大陸都隻能繞很遠的路走。
那裡各種魔獸盤踞,瘴氣終年不散,也生長着各種傳說中的珍寶。
裴塵就一個要求,不達到劍聖的階位别回來見他。
權利,想要成為持秤人,就要擁有碾壓衆生的能力。
身處大深淵的兩年,雷洛并不想過多談論,那些危險與傷口用簡單的描述就是九死一生。
可欲望已經被點燃,最冰冷的雨水都無法将其熄滅,雷洛就在大深淵裡,猛獸帶着一身傷口征戰四方,将自己的利爪磨練的鋒利無比。
一年半以後,雷洛終于在大深淵裡進階為劍聖,與當年的霍爾大公足以一拼上下,而更重要的是,他才十幾歲,與霍爾大公相比他的未來有着無限可能。
這兩年,每當深處絕望與傷口而無法自拔時,亞爾林的身影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那個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讓他在無數個瀕死的時刻都憋着一口氣從地獄中爬了回來,拖着一身傷向着那個身影蹒跚前行。
一年半以後,一個裹着黑色鬥篷周身纏着繃帶的男人再一次踏入奧浦爾帝國土地。
入眼而來的城市,一切都變了——
也是自此,雷洛攀附在情愫上的鎖鍊就此碎裂,另一種特殊的情愫肆意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