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乍暖還寒,陽光初暖。
顧家堂屋,顧淮接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信,捏在手裡躊躇不安。
甄氏順着顧淮的背,輕聲道:“這可使不得,你的身子剛好,走不了這遠路。上京之路那麼遠,更何況京城那種地方,我們一家人若是跟去了,該怎麼辦?”
“咳咳……老師已經提過兩次,這可是第三次了,這麼好的機會若我再不把握住,以後就更沒機會。”顧淮握了握甄氏的手,安撫道:“這些日子在辛大夫的照看下,我已經大好,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也能出門多走走了。我現在就給老師回信,等過些日子冰雪消融,春暖花開,我們就上路。”
“您可不能這樣輕率,再想想罷”
“别再想了,就這樣吧,待上京後與榆兒彙合,也能讓阿柔放心嫁去裴家。”顧淮說着,便讓甄氏去墨墨,提起筆來。
前段日子顧柔當衆拒絕了裴宗遊,誰料裴宗遊不僅沒有發怒,反而在第二日就請了媒人上門。
不隻是媒人,就連裴夫人林氏也曾親自來顧家,表情結親之意。
可顧柔卻很堅持自己的想法,說了一句不願就再也不肯面對這事。
顧氏夫婦都隻以為女兒還是因為身份差别,所以才會推拒這門好親事,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想方設法的消除女兒的疑慮。
顧淮的老師秦伯鐮在京城的陽山書院做院長,來過幾次信都曾有過相請之意,隻是顧淮身體抱恙無法成行,這次顧榆上京,說起顧淮身體好轉,秦伯鐮這才又有了此意。
顧淮知道,這是難得的機會。
……
裡屋内,顧柳正在給顧柔将顧楓的事情。
“才一月沒見,那小子居然長個了,馬上就要比我高了。姐,你是沒看見,他還故意氣我,說我以後就長不過他,可我一個姑娘家,長得那麼高做什麼?娘說了,我這樣胖乎乎的才是有福氣呢!”
顧柳端着一盤酸杏,推到顧柔面前,故意說道:“姐,你别光聽着啊,嘗嘗這杏”
顧柔輕輕撚起一塊放在口中,酸澀極了,可她是最愛吃酸物的,倒也入口。
顧柳看着都頭皮發麻,“也虧得遊哥哥用心,知道你喜歡吃酸的,特意叫我帶來給你嘗。”
顧柔一聽這話,往嘴裡放酸杏的動作便頓了頓,遲疑的拿了下去。
“他叫你拿來,你就這麼聽話?”
顧柳嘟囔道:“未來姐夫的話,我能不聽嗎?”
“你莫要胡言了,他不是。”顧柔低下頭,走到窗前,打開了這窗,感受着外面的空氣,真好啊。
自從那日後,裴宗遊就沒來過顧家,卻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直接提了親事。
隻是爹娘顧着她的心思,沒答應,卻也沒拒絕,一直這樣耗着。
聽聞現如今那劉員外生意虧損,欠債累累,散了那七八房姨娘,連大宅子都賣出去了。
顧柔知道了也沒什麼反應,隻道他罪有應得。
隻是如今的她,根本無法好好地面對裴宗遊這人,她心裡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疑惑,根本不敢輕易的做出任何選擇。
她甯願嫁給平穩相安的佟管事,也不願意面對讓她心起波瀾的裴宗遊。
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前世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她經不起第二次的苦罪了。
顧柳根本無法理解顧柔,撅了撅小.嘴,“姐姐,别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雖然你藏得深,可我也不傻的,你那鞋子大概是送出去了吧”
顧柳在這屋子裡找了個遍都沒看到影子,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送給一人了。
顧柔心虛,背對着顧柳搖了搖頭,“我沒送給誰”
是那人硬搶去的。
“哼,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啊姐姐,這次我陪着娘親去綏縣周家吃酒,可是親眼看着多少名門閨秀的眼睛都長在遊哥哥身上了,可遊哥哥說他同顧家要定親,便和周家也算是親戚,所以才來吃酒。盡管是這樣,那也不能斷了那些姑娘小姐的心思,都想着辦法往遊哥哥身上湊,遊哥哥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你同我講這些做什麼”顧柔蹙了蹙眉,“都還沒譜的事,他怎麼到處亂說去?”
“自從那劉員外家出事,滿綏縣的誰還不知道裴家與顧家的親事?”顧柳感慨道:“要我說,姐姐你是逃不掉了,早晚你都是要嫁給遊哥哥了。”
“你這小丫頭,在胡說我就把你耳朵擰下來,看你到外面還亂聽什麼”
“姐姐生氣了!”顧柳突然興奮道,眼眸閃亮亮的,“惱羞成怒便是姐姐這般了。”
顧柔剜了一眼不再理她,氣鼓鼓的拿出笸籮,想要借着繡花平息躁動的心緒,誰想到剛下了兩針就刺破了手指。
嘶的一聲,顧柔眉頭緊蹙,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