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晏文昭叫了她一聲,雖是責備,但卻無半分苛責的意思,隻是不知她這忽如其來的敵意究竟是為何?而且畢竟是在京中,與甯王有關的一切都可能有人在暗處監視,他們須得小心行事。
林翠沉的目光停駐在晏文昭身上,她若是又這麼一個溫柔的哥哥就好了。
“啊~瞧我這腦子,還未給你們介紹!”林宗靖跳出來,對陸元歎與褚介白先說:“這是我大嫂的胞妹榮四姑娘,這是我大嫂的表弟晏文昭。”而後又對榮令蓁和晏文昭說:“這位是英國公府的二公子,這位是誠毅伯府的五公子。”
晴空拉起榮令蓁的帽兜,榮令蓁的視線被遮去了大半,僵硬的全身血脈慢慢流動起來,可胸口那悶氣卻是始終萦繞着,仿佛下一刻眼淚就要不争氣的掙出來了一般。
“家妹初到京城,若有冒犯還請二公子見諒。”晏文昭向前一步拱手道,他文靜内斂卻落落大方。
“不必多禮,我又怎會與一個小姑娘計較?”陸元歎說着還看了看那個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小姑娘,眼中劃過一絲失望,到底是偏陋之地來的。
“陸二哥、五哥哥好。”林翠沉的聲音響起。
“林三兒,這才幾日未見,你是着了什麼魔,竟如此規矩?”陸元歎打趣林翠沉的聲音繼而響起。
“陸二哥,你難道不知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嗎?”褚介白的語中帶笑,淨潤的眸中隐下一抹說不清的情緒。
他們的關系極為融洽,榮令蓁卻從未見過這樣的陸元歎,初見時隻記得他少年明媚,再見時他已經是一個沉默寡言、表裡不一的男人了。不得不說,陸元歎的确天資過人,不僅容貌無雙且文韬武略,無疑是京中一衆公子中最耀眼的存在。
在與他婚後,榮令蓁更是聽多了他的功勳卓著,任内閣次輔時他連破幾樁大案,不僅一舉肅清了廉王的餘孽,同時斬殺貪官污吏上千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閻王,聽說他連襁褓中的孩童都可以眼睛不眨的一劍斃命。
甚至她懷疑自己的死都是與他有關,仇人太多,卻讓她這個無辜的人喪了命。若不是老天有眼讓她重新活了過來,她就是下了地獄,也要和閻王理論一番的。
他冷漠無情,一個眼神,甚至不需要言語便能剜的人心疼若刀絞。
偏偏他還要出現在她面前,偏偏她的心還在為他泛起漣漪,榮令蓁在這一刻恨他恨得想讓他即刻暴斃在自己眼前,恨自己恨不能死透在那一刀下,她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她的手心。
這位褚介白是國公夫人褚氏的外甥,她嫁過去時,他已與褚介白斷絕來往了。即使褚介白是他的表兄,他也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人。與他争吵時,她也不止一次的戳着他的痛處,罵他:“相公你這樣的人活該親朋皆離!”
他端坐在離她不遠處,燭火明滅中,他緩緩轉頭,細長的桃花眼冷冷的掃了她一眼,而後起身向她走過去,一邊平靜無瀾的露出了個涼薄的笑來:“我這樣的人,你還不是求着嫁?”
而後在她的撕扯與抗拒與在他的冷漠與肆意中,他們真的成了一對夫妻,圓了一個全然無半點溫情的房。
“我們進去說罷,何必在這冰天雪地裡站着。”林宗越招呼道。
榮令蓁抿唇,極力克制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後她叫了一聲:“林二哥。”
她的聲音還帶着少女稚氣,雖是沒什麼情緒,但清脆婉轉,倒也算是悅耳。林宗越朝她望去,卻見少女臉上帶了幾分寒意,但依舊是讓他不敢直視。林宗越紅了耳尖,眼含疑惑,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開口解釋:“榮妹妹不必介意,這二位都是二哥的好朋友。”
介意的就是他,榮令蓁無奈卻意已決:“改日再與翠沉姐姐相會,今日我就先回府了。”說罷便要轉身上馬車。
林翠沉撇了撇嘴,心道這葉州來的姑娘也如此扭捏嗎?我朝風俗已不似前朝,男女大防不至于這般緊。且她年紀不過十三,尚未及笄,何必如此迂腐?她莫不是不喜歡她?方才在馬車上就對她愛答不理的,到現在她可算是忍不住了!
但是大哥讓她好生帶着榮令蓁玩一玩,還要讓大嫂開心,她身上的重任無人能懂!但為了大哥,她也隻能忍辱負重。想了想,林翠沉以一種大義凜然的步伐,快速上前拽了拽榮令蓁的大氅,張嘴挽留:“令蓁,百味軒的糕點真的特别好吃,你真的不來嘗嘗嗎?我們吃完再給大嫂帶一些回去豈不美哉?”
“下次吧,再好吃的東西也得對着能吃下去的人。”榮令蓁這話的指向性就非常強了。
在場的兩位不速之客迅速的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疑問?
褚介白:看看你,剛才笑人家小姑娘摔倒!
陸元歎:明明是你見死不救!
二人尚未争出個高下,那邊就聽見了林翠沉略顯激動地聲音:“榮令蓁,你可算是說出來了,你讨厭我對不對?”
榮令蓁:“?”
回過頭看了看那位滿臉寫着‘早就知道’的姑娘,那雙含霧的雙眼裡還寫着‘沒良心’、‘負心漢’一類的詞,這榮令蓁差點招架不住,上輩子也沒人跟她說林翠沉是個這樣的小哭包啊?
“你别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榮令蓁又不得不跳下馬車跟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