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累,我想睡了。”方眠回絕道。
賀言深沉默下來,沒再開口,兩人一起上了五樓,他默默看着方眠打開門進了屋,停頓半晌,也從她門前路過回了自己房間。
怎麼了這是?怎麼越過越生疏了?賀言深不太明白,他覺得眠眠好像有什麼心事,自從離開孤兒院之後,她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對勁。
會不會是在外面受欺負了?
家裡很安靜,方眠反鎖上房門,來到自己幽閉的空間,她像是松了口氣,正要去客廳看看自己的豬鼻蛇小白怎麼樣了,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不是賀言深。賀言深敲她門的時候會一邊拍打一邊喊她的名字。
方眠擰眉,她很讨厭被打擾,任何人。
這種老式的門闆根本沒有設置貓眼,方眠悄聲走了幾步,看了眼窗戶外面陰郁的天氣,問:“誰?”
她的聲音陰沉而壓抑,乍聽上去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是我!劉姐!”
外面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方眠開了門,接着一張圓潤發福卻白皙的臉映入眼簾,吊梢眉,小眼睛裡透着溫善。
這個女人叫劉桂芬,28歲,懷着孕,是幾個月前從丈夫家裡跑出來的,聽說經常被打,婆婆不做人,逼她給小叔子新房裝修刷白漆,孕婦聞不得這個,後來她就跑了。
剛來的時候臉色蠟黃,人也很瘦,差不多半年過去,人肉眼可見地胖了,膚色也恢複了往日的白皙。
在山明市這種女人不少,自從網絡發言開通IP後,這裡的男人或者女人的發言經常被樹為典型群嘲,方眠生活在這裡,她很清楚,或許是因為地域環山的緣故,這裡的人天生就被裹挾着思想。
去年,政府才正式放言廢棄和禁用了女嬰塔。
方眠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并不主動詢問,等她自己說明來意。
“我剛看你下班回來,我也收攤了,剩下幾個包子一并帶回來,你吃不吃?”劉桂芬說着話,從自己的挎着的竹籃子裡拿出一個布包裹,布雪白,看着幹幹淨淨,裡面的包子也很幹淨。
方眠其實想要,她的廚藝比較糟糕,自己一向懶得做飯,這幾個包子不但能解決她今晚的晚飯,明早的早飯也能一并解決。
劉桂芬的包子很好吃。
但她還是下意識推托着問了一句:“什麼餡兒?”
“這三個是牛肉大蔥的,這兩個是豬肉餡的。”劉桂芬笑,迫不及待地把雪白的布包給她塞了過來,然後拍拍自己圓潤的手,“行了,你吃,我走了。”
方眠拿着包子,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要說一句什麼,就看着那個臃腫的身影挺着個碩大的肚子艱難地往樓下走。
她應該快生了,方眠幾乎是看着她的肚子一點點大起來的,劉桂芬對這裡所有人都很友善,筒子樓很多人都愛去她那兒買包子和油條。
她搬過來那天,方眠給她搭了把手擡了兩件東西,是劉桂芬主動請她幫忙的,方眠本來覺得有點煩,但也沒拒絕,沒想到從那之後劉桂芬隔三差五就給她送點兒吃的過來。
方眠很少聽她提起家裡人,被家暴的事還是搬家那天她看見劉桂芬胳膊上的傷痕猜出來的,棍棒所緻,這種傷痕方眠很熟悉。
她拿着包子進屋,關上門,剛往鍋裡接了水蒸上,就聽見外面嘩啦啦一片,開始下雨。
山明市的雨經常這樣,突如其來。
她轉過身,一邊等着包子加熱,一邊走去客廳看小白。
小白一向很乖,方眠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乖的蛇,玻璃箱沒有蓋子,它也不往外鑽,就老老實實待在裡面,而且很親人。
親方眠,也親賀言深。
方眠給它喂了一小塊包子皮,看着它慢吞吞地吃,然後她輕輕撫摸着它。
這個時候,又一陣拍門聲響起,很熟悉。
“眠眠!!你在家嗎!!快出來眠眠!”
是賀言深,聽聲音好像很急,方眠習慣性地蹙眉。
“眠眠!外面有隻很奇怪的怪物!這裡很危險!”賀言深大叫着,他力氣大得都能把她的門闆拍碎。
方眠其實沒有聽得很認真,她在發呆,就在她遲鈍地想着賀言深又在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緊接着她頭頂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緊挨着她的頭頂擦了過去,她隻是覺得冷。
方眠愣住,緩慢地擡頭,然後看到一條很長的、像是肉色大腸一樣的東西,生的,帶着黏連的血絲。
這條大腸的盡頭,還帶着一把鋒利但生鏽的斧頭。
方眠的神色露出疑惑,這是什麼?
“眠眠!”賀言深還在外面,還在用力地撞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