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起黃沙,沙塵暴将近,遮天蔽日,光線暗到看不清三米開外的景象,許予陷在沙塵暴裡,勁風吹的她睜不開眼,她擡手擋在眼睛上面,想看看周遭的景象,忽而,一切都安靜了。
“許予。”有人叫她的名字,空靈又缥缈。
她聽不出是誰,周圍實在太安靜了,靜的仿佛被剝奪了聽感。
“許予。”
她想開口問是誰,嗓子卻發不出聲音,縱使怎麼努力的想去尖叫,喉嚨裡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是誰!?”猛地,許予顫抖着嗓音從噩夢裡驚醒,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
手輕微的顫抖着,慌亂的摸過床頭櫃上的安心符,冰涼的觸感順着掌心傳到血液裡,慢慢的平複情緒。
‘啪嗒’一聲輕響,許予微怔,低頭,接着外面灑進來的月光,看見自己身前的被子濕了一小塊。
‘吧嗒’,又一滴眼淚掉落。
許予擡手摸向自己的臉,她哭了。
從第一次做噩夢開始,許予從來沒哭過,她很怕,特别怕,但不會哭。
點亮床頭的燈,許予雙腳放在地闆上,沒穿鞋,她低頭看着地面,手上握着安心符,努力回想剛才夢境的内容。
她驚醒時,聽見自己喊了一聲‘是誰’,她夢見誰了?是男還是女?
除了那片沙漠,其餘的,她全然記不起來了。
單手捂着自己半邊臉,眼淚裡還殘留着夢中的情緒,許予吸了吸鼻子,起身到客廳拿過紙巾擦擦臉,身子還在輕微的發抖。
她赤着腳,在客廳裡來回的走動,很慢,不停。
這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她都沒能脫離噩夢帶來的恐懼。
也不知道走到第幾圈,窗外忽而響起尖細而婉轉的音調,她聽了幾秒,分辨不出是什麼樂器。
不是稀疏平常的調子,卻莫名的熟悉。
邁步到窗邊,許予拉開窗簾往外看,林璟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坐在樓下的長椅上,他低着頭,長腿支着,兩隻手放在嘴邊,天色暗,許予看不清他手裡拿着什麼。
他身前是一片柔和的光,橘黃色,暖洋洋的,鋪灑在地面上,邊緣到他的腳尖前方,距離微小。
打開窗戶,冷風灌進來,她縮了下肩膀,迎着冷風站立在窗邊,細聽他吹出來的婉轉音調。
開窗聲驚到了林璟,他倏地頓住,擡起頭,望見二樓的許予,輕聲詢問:“吵醒你了?”
她搖頭:“沒有。”
他的手重新放回到嘴邊,細而尖的音調再次響起。
不是她聽過的流行歌曲,也不是著名的曲子,這種熟悉感,哪來的?
擡起手,她攤開手掌,安心符小小的一片,靜默的躺在掌心裡,月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林璟。”夜裡太靜,她嗓音裡掩蓋後的輕微顫抖,顯得格外清晰。
林璟要比想象中更淡定,他放下手,站起身說:“天涼,窗戶關上。”停了一秒,他又試探的問:“用我上去找你麼?”
“不用,”她答的很快,聲調壓的低,尾音軟綿:“你就在那兒,别動。”
他照做,薄唇輕抿,清亮的眼望着她,目光堅定,讓人心安。
“那是什麼?”她手伏在窗邊,身子稍稍往前探:“好聽。”
“你說這個?”手指間夾着一片柳葉,林璟對着她晃了晃:“柳葉,你喜歡?”
“嗯,”許予點頭,抹了一下眼角不自覺溢出的淚:“剛才是什麼調子?我感覺很熟悉。”
林璟沒答,低啞着嗓子反問:“你哭了?”聲調裡,含着難以置信:“因為這調子?”
許予搖頭:“沒有,做了噩夢。”她又問:“是什麼曲?”
夜裡寂靜,樹葉間摩擦出輕微的響動,不知名的蟲兒一聲接着一聲有節奏的鳴叫。
他沉靜的立在一方黑暗裡,眼睛的流光一寸一寸的暗下去,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沉默着,仰望着,像是個孤獨的旅人。
許予以為他不會答,正要關窗,聽間他啞着嗓子,聲線放的低而緩:“我自己瞎編的,不是什麼曲兒,吹個樂呵。”
許予不信,追問:“真的?”
他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低下頭去撓了撓腦袋,再擡頭,黑白分明的眼,重新變得清亮。
“啊,真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早些年在大街上聽來的口水歌,潛意識的記住了,就吹了出來。”
顯然這個說法更能讓人信服。
她放下關窗的手,躊蹴幾秒問:“你要走嗎?”
“不走,”林璟答:“你要下來?”
許予點頭。
“好。”他笑起來,往前一步,站在奶茶店傾瀉出的光亮裡,周身輪廓的變得清晰,他望着許予,目光中埋藏着跳躍的期待感:“我等你。”
關上窗,安心符放在茶幾上,許予穿上衣服,快步下樓。
她說不清心裡這股感覺,強烈的,炙熱的,驅趕着她往前走,去找林璟,問清他關于用柳葉吹出曲子的事兒。
樓下,林璟見她下來,立刻皺起眉來,語氣責備:“你怎麼不穿外套?”
他說了,許予才反應過來。
她太急,忘了。
“等我一下,我上去……”
說話間,林璟長腿邁着大步到她近前,脫下外衣披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