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吃午飯的時間,湯茜帶着随時可以找到她的聯絡手機,偷偷溜到了門診大樓的五樓——心理門診。
敲開了醫生辦公室的門,副主任心理治療師肖鵬正在裡屋吃泡面。
下午還有幾個預約的病人,肖鵬的中午休息時間并不充分。泡面的味道溢滿整間屋子,現在還沒來得及吃飯的湯茜,聞到面的香味,條件反射地咽了咽口水。
“對不起,現在還沒到開診時間!”
裡屋裡聽到響動聲的肖鵬,以為是患者進來了,急忙蓋好泡面碗,迎了出來。
“是我啊,肖師兄!”
湯茜微笑着向肖鵬擺了擺手,肖鵬一愣,随後也回以微笑。看了看自己患者的就醫預約表,“我記得還沒到你看診時間呢!”
湯茜是小肖鵬三屆的同門師妹,兩人在北京念同一所醫學院,畢業後又都回到家鄉的城市當醫生。湯茜在一次事故中需要長期心理咨詢,肖鵬也就成了湯茜的主治醫。
這幾年湯茜在肖鵬的幫助下,漸漸擺脫了心理問題的困擾,兩人不僅是同事和醫患關系,更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知道了何軒的病情,湯茜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介紹給肖鵬治療處理,隻可惜夫妻倆并沒有聽從湯茜的建議。
這一次何軒有了嚴重的自殺行為,同為心理問題的病患,湯茜特别了解何軒的感受與身不由己。為了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她決定親自找肖鵬幫忙。
“你的病人?”
肖鵬把剛倒好的水,放在了湯茜的面前。微笑着說:“急診科的病人,我可能有心無力啊!”
“是肖師兄的專長,我懷疑病人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合并抑郁症!”湯茜解釋,“他下午自殺了,人還在昏迷中,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可心理問題不解決,自殺的事難免再出現,自殺總要從根本上找原因才行啊!”
肖鵬認真地聽着湯茜講述病人的情況,沒有嫌棄她多管閑事。不插話不反駁,隻是認真地聆聽。臉上挂着淺淺的微笑,眼睛裡閃爍着的目光柔和親善。
就像每一次找肖鵬做談話治療一樣,多麼煩惱的事,每當坐到他的辦公室的一瞬間,湯茜就有一種很強烈的安全感,再焦慮慌張的心都會慢慢平複下來。
湯茜相信肖鵬的技術和共情能力一定會幫助到何軒的。
“患者很抗拒就診心理科嗎?”湯茜講完了何軒的事,肖鵬才問了一句。
“嗯,是的。”
湯茜點點頭,何軒和他的家人的确都很倔強,諱疾忌醫這一點上也的确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肖鵬推了一下眼鏡,皺了皺眉頭,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沒說話。
“師兄,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肖鵬疑慮的表情,讓湯茜有點擔憂,他會不會不接何軒這個患者。
“患者若是抗拒求醫,即便強行心理治療,效果也不會太好!”肖鵬實話實說。
“那怎麼辦?”湯茜急了,慌張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說:“總不能看着患者一次次自殺吧!”
肖鵬擺了擺手讓湯茜坐下,不緊不慢地說:“我可以先不以醫生的身份接觸一下患者,看看他的病情到了什麼程度,然後在想别的辦法讓他接受治療。”
肖鵬的承諾,給了湯茜一顆定心丸,她長舒一口氣對肖鵬笑笑。就像湯茜曾經說過的,每一次肖師兄都不會令她失望。
在湯茜的引薦下,肖鵬化身患者家屬,再沒預約看診的時間段,他就會找機會與何軒和他的家屬聊幾句,以試探患者病情。
急診室的人基本上都認識肖鵬,可也隻能随着他事先交代好的,裝模裝樣地不認識。
不忙的時候,護士站的醫護閑聊起來,對肖鵬這麼熱心幫助何軒這個病人,都八卦心滿滿。
“肖醫生每小時的診療費最少要1000元起吧?”
“可不是,31床的患者真幸運啊,居然能得到肖醫生免費治療的機會。”
“哎呀,還不是湯醫生的面子大,聽說院長的親戚找肖醫生看病都得排隊預約呢!”
“你們說湯醫生和肖醫生他們倆人是什麼關系啊?”
“這你都看不出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啊,肯定是男女朋友啊!”
“真的假的啊?那怎麼沒公開呢?”
……
護士們聊天時沒注意到在旁邊做記錄的季海,她們八卦湯茜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落地掉在季海的耳朵裡。
她有男朋友了?那個32床的患者家屬是他們醫院的醫生?
護士們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似的落在季海的心上,怒火中燒的感覺,讓他的寫字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這怎麼可能呢?湯茜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背叛他?胡亂猜測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季海一定要找她問個清清楚楚!
季海沖進醫生辦公室,湯茜正好帶着幾個規培的實習生講解一個病人的病例。
季海紅着眼睛站在門口,面色凝重的瘆人,他的聲音輕輕的卻不由分辨,“你們幾個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和湯醫生談。”
幾個實習的小醫生,都怯怯地望了望季海,不敢出聲提出反駁的意見,聽話的一個接着一個退了出去。
看季海這個表情,湯茜也跟着緊張起來。病人出了什麼問題,或是自己用錯了藥?她鄭重地站起來,等待着接下來季海要對她說的話。
“32床的家屬是我們醫院的醫生對不對?”
湯茜被季海的一句話問傻了,季海是後到醫院的,并不熟悉肖鵬。可即便肖鵬僞裝成了家屬,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吧?這樣的表現,讓湯茜懷疑季海好像發現了作惡多端的嫌疑犯似的。
“是的,我請求肖醫生幫何軒看診的。”
既然季海已經知道了,湯茜也沒打算隐瞞。
季海的嘴唇微微抖動,雙手的拳頭握得吱吱作響,“你和那個肖醫生是什麼關系?”
湯茜愣了一會兒,随後沒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季海把所有人支開,就為了問她這麼一句話?
神經病啊!病得還不輕。
看來最應該找肖鵬看病的應該是季海本人才對啊。
湯茜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手上的文檔,沒打算陪着季海一起發神經,輕描淡寫地調侃了季海一句:“季醫生,你不是對我有意思吧?不過,很可惜,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适。至于我和誰是什麼關系,就不勞您費心了。”
湯茜準備從季海身邊繞過時,卻被他拉住了手腕,她掙脫了一下,奈何力氣太小,根本掙脫不開。
湯茜惡狠狠地瞪了季海一會兒,說:“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季海眼睛呆呆地看向地面,思緒好像在放空,完全聽不到湯茜的抗議一般,還是死死地拉着她,不肯放手。
突然季海說:“你準備怪我到什麼時候?準備裝作不認識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