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伏帶幾個人回去了,深深帶人跟在啞奴身後,她擡眸看着那個人左搖右擺的身影,不由歎氣。
竟有些後悔,之前她打進陳國,卻一直對于尋找任務目标興緻缺缺,她生性桀骜,高傲冷漠,最不喜歡這種被人逼着過一生的感覺,卻不想,這人竟過着這般的日子。
算了,往後,若他不背離,一輩子就一輩子!
……
“出來!”深深站在門口,看着啞奴,眸光不自覺帶了幾分嚴厲。
啞奴縮在房間的桌子底下,聞言縮得更緊了,出去就要進那個全是熱水的大桶,他才不要!若不是深深擋在門口,他早就跑的沒影兒了。
深深一回來張伏就來複命了,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啞奴這個正主了。
誰知帶着啞奴去洗澡收拾的仆人白着臉就請罪來了,原來啞奴根本不習慣熱水洗澡,在他眼中,那些都是曾經燙他、折磨他的東西,逼得緊了,竟然還打人。
不得已,深深隻好親自前來了,她雖然待在軍營三年,但好歹是個公主,對一個奴隸另眼相待已經是驚奇了,若是還親力親為,那隻怕對啞奴來說是禍非福。
深深吸氣,看着他那張牙舞爪之下的倉皇害怕,那股子氣也莫名消散了。
喟歎一聲,向前幾步,蹲身一縮,竟是也進了桌子底下,一把抓住要跑的人。
啞奴見深深進來,身子一顫就沖着深深身後的門口沖,誰知即刻就被眼疾手快的深深抓住了,他手胡亂揮舞一下,卻不慎将松松撩起來的桌布給放下來了。
一時間,整個桌子底下小小的空間裡,隻剩下深深和他兩個人。
幽暗的空間顯然讓啞奴更加害怕,他禁不住“啊啊”的叫出來,手腳都開始顫抖。
忽地,少女輕聲歎息,在這密閉空間顯得格外清晰。她武功在身,即便黑暗也看得清晰,擡手按住他掙紮的手腳,傾身上前,帶着無限憐惜,蘊含着滿心溫柔,将對方抱在了懷裡。
啞奴呆住了。那種很奇怪的,像浮在水裡,卻沒有痛苦,整顆心開始發脹的,軟軟的,膨脹的,急切的,甚至是讓人眼角莫名發酸的想要落淚的感覺,在今天接二連三的,在這個人身上體會到。
不嫌他臭,不嫌他髒,沒有嫌惡的眼光,不會惡意的嘲諷,給他吃肉,給他擦手,教他走路,還……抱了他。這是人啊,這是人才能有的!他是人了麼?
感受到肩膀的濕意,深深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她想,這個人啊,過的什麼日子呢,或許就連這眼淚,他都不知道為何而流。
“你乖一點,相信我,沒有誰敢傷害你了,水是溫熱的,一點也不燙,泡着會很舒服的。乖乖去洗好不好?洗完了我們就吃飯,有很多好吃的,保準你喜歡。還有保暖又厚實的衣服穿,還有鞋襪,往後你就是我的人,吃飽穿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沒人敢打你欺負你。不過若是你仍然這般不聽話,那可就不能跟着我了……”
最後這句話不過是深深自己的感歎,她是雲王殿下,就算她不嫌棄啞奴,但是若是啞奴一輩子改不了習性,她想和他在一起,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她再厲害,但是啞奴卻難保不受傷害。
誰知這句話竟是觸動了啞奴,他也不知哪來的膽子,伸手回抱住了深深,臉埋在她的肩頭,不斷搖頭。
深深輕笑一聲,“怎麼,不想離開我啊?”感受到他的點頭,她拍拍他的腦袋。
“那你洗不洗澡?”
他松開手,頓了片刻,猛地沖出了桌子,深深倒是一愣,随即就聽見一聲落水的“撲通”聲。
出了桌子,見他眼神清亮的看過來,撲騰了幾下水花,臉上滿滿的驚喜,看來十分滿意。
出聲喚來仆人給他好好拾掇,見他還要出聲,不由輕輕搖首,眼神很堅定,明顯不會妥協。
他便也不再強求,隻是一雙眼定定的看着她不動。
安撫的沖他笑了笑,“聽話,我就在隔壁,洗完了跟着下人到前廳來找我,等你吃飯!”
見他更加興奮,她笑着踏出門,示意小厮們進去,笑的溫柔,
“動作輕些,要什麼也随着他。”此話一出,小厮們對于啞奴在深深心中的地位自然有了底,至少不敢因為對方奴隸的身份輕易輕視欺辱了。
站了少會,轉頭進了屋子也給自己收拾了一通,這才去了正廳,啞奴還沒來,想來是太髒,得洗不少時間。
張伏早就得了令,在三皇子那交代完了徑直就過來了,此時正垂首等着深深示下。
“敲打敲打那些下人們,讓他們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平日裡誰要是亂嚼舌根子,全賣了!也去做做奴隸。”深深說的随意,眼眸清淡,似是随口而為,張伏卻躬下了身,俨然認真。
“至于三哥那裡,我想你還是我的兵!在我的手下,應當是知道分寸的。”
“殿下放心,張伏一心忠于殿下,屬下一定将事情辦的妥當!”張伏急忙表忠心,心跳霎時如同擂鼓,背上早已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