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佳肴上了桌，時間剛剛好，啞奴被人打理一新的過來了。

穿上藏青色的厚布袍子，裡面是絲綢的内襯，又貼身又暖和，腳上一雙黑色厚底棉靴，看着果然像換了個人。就是走路還是歪歪扭扭的不習慣，一頭長發濕淋淋亂糟糟的披在身後，笑呵呵的就沖着她過來了。

身後跟着拿着帕子的下人，臉上焦急的想為對方擦拭頭發，卻總是被啞奴推開不讓碰。

見了深深，一衆下人齊齊跪地，生怕雲王殿下不虞降罪，畢竟啞奴如此儀容不整。

“東西留下，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深深知道啞奴的脾性，并沒有怪罪下人的意思。

等人都走了，她才無奈看他一眼，将他按坐在凳子上，回身拿過下人留下的帕子，開始為他擦起頭發來。

啞奴原本扭來扭去的不習慣坐在凳子上，深深一接近，他倒是一下子就僵住了。乖乖的并腿坐好，兩手放在膝蓋，一副聽話的不行的模樣。

“吃你的飯！”深深嘴裡冷硬，手上動作倒是輕柔。

啞奴眨眨眼，伸出爪子小心的抓向一盤燒雞，深深眯眼，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拿起筷子“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縮回手，摸摸手背上的紅痕，他癟着嘴一臉委屈，讓吃不讓吃啊這是。

拿着筷子，讓他仔細看手的姿勢，深深夾了一塊剔幹淨的魚回來，喂進他嘴裡。

晃了晃筷子問道：“看到了麼，以後吃飯都要用筷子，不然，你就給我餓着。”說的兇狠，眼中卻是柔和。

将筷子塞進他手裡，深深掰正他的手指，做好姿勢，捏着他的手，夾回他一直眼巴巴看着的大雞腿，看他抓着雞腿吃得香，這才将筷子還給他。

看着他别别扭扭的用筷子一點點夾着菜，十分努力的樣子，好多次菜都掉進盤子裡，他卻意外的沒有耍脾氣，深深勾了勾唇，算了，這麼聽話，慣着點也沒事。

頭發擦的半幹，深深放下帕子，回身拿了木梳和剪刀，毫不猶豫的将發絲中部開始全給剪了，又用梳子一點一點梳通。他的頭發倒不算太差，又粗又硬，并不算太黃，就是糾結的厲害，直到啞奴将桌上的飯菜吃光了，她才将将打理好他的頭發。

給他束起頭發，深深把東西放下，啞奴回身，頂着一張油汪汪的大嘴看着她，笑的蠻傻。

啞奴十七了，雖還是少年，但是下巴上也有胡茬，他又從來不管，看上去便格外邋遢。

深深皺眉，讓他漱了口，拿帕子擦了嘴，拉着他就去了他的房間。

喝令他不準動，拿香胰子水給他抹了，深深一手固定他的下巴，一手執着刀片，又輕又緩的刮了起來。

她刮得很認真，眉宇微微蹙着，眼神專注，啞奴輕輕擡着下巴，垂下眼默默地看她，眼神中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的厚重起來。

好溫柔，唯一的溫柔，好想将這溫柔永遠的留在這一刻，永遠的陪着這個人。

終于刮好了，深深不自覺的松了口氣，起身将東西放下淨手，冷不防身後有人喚：

“嗲、下……”一字一頓，十分艱難的兩個字，稀裡拐彎的，想來除了深深沒誰聽得懂他說的什麼。

她一滞，她知道他其實會說話，一直不開口隻是心理問題，但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的就向她敞開心扉，微微含笑，真是，這麼乖的。

“不是殿下，是深深！”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她湊近他的臉，四目相對，說的認真。

“森、身！”他張嘴，就連拳頭都握起來，似乎用了全部的力氣，僵硬的舌頭微動，終于說出來。

看見他一臉驚喜的模樣，水亮澄澈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明擺着求誇獎，深深笑容更深。

“唔，這麼乖，當然要給一點獎勵咯！”言罷，微微傾身，擡首，殷紅的唇兒印在額頭，輕觸即離。

啞奴額際有一道不淺的疤痕，看痕迹很明顯是被人打的，而且至少有幾年了，感受到唇下凹凸不平的感觸，深深眼眸微微一深，真是，讓他們死的太容易了。

啞奴愣住，擡手傻傻的摸着額頭，片刻，一把拉住正要去拿剪刀的深深，見她轉過身，一雙眼睛亮如繁星，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毫不掩飾的盯在她的唇上。

深深惱了，勾手便是一個爆栗子打在頭上，眉眼一利，“這是你乖的獎勵，若是不乖，便不準吃飯！”

他咧開嘴笑的開心極了，連連點頭，口中念叨：“怪！怪！”

深深不理他，拿了剪刀，拉過他的手，又開始給他剪指甲，這次他極為配合，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

最後還讓他脫了鞋子，腳上的指甲其實都被他磨沒了，深深仍然細細的為他減掉手腳上裂開的皮質，又拿了藥膏，給他的手腳抹上，這才算徹底作罷。

剩下的，還要慢慢來。

等人睡着了，深深才悄悄出門，徑直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