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婆的臉還是溫和笑着,韓玉珠卻從裡面看出了一絲刁難的假。
韓玉珠簡短答道:“看看書。”
“哦……我都忘了你娘是文化人,你也是會讀書寫字的。那除了看書呢,你家裡的田地是怎麼弄的?”
韓玉珠還是溫和答道:“我自己種些菜。”
“就光種些菜嗎?其他的,棉花、麥子這些不種嗎?”
韓玉珠說:“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就沒了。”
舅婆得意起來,好像總算抓住了韓玉珠小辮子,說:“那可不行,農村人哪能不會種地?趕明你婆婆忙不過來了,還得你幫她的忙。你要是不會,她怎麼辦?”
韓玉珠無話可說,舅婆繼續借題發揮:“哎,這姑娘家可不能隻靠皮相,這在外下地幹活,在内洗衣做飯,都是我們做人家媳婦該學的。”
她一開口就是一股子封建大家長的味,韓玉珠實在受不了了。
姑婆剛就幫了一次,她也不好一直下舅婆的台。剩下的表舅媽輩分沒舅婆大,也和這個老太太不熟悉,便沒有說話了。
韓玉珠隻能求救般看向這時進屋取東西的徐衛東。
徐衛東自然接收到了,安撫地看了看韓玉珠。他開口道:“舅婆,我和玉珠結婚後,她跟着我去城裡,城裡沒有田可種。”
一句話,說得舅婆啞了。
舅婆梗了一下後,笑了,是很陰陽怪氣的那種笑,道:“那她可真是個好福氣的。”福氣二字咬得極重。
韓玉珠以為這就完了,她沖徐衛東感激地笑笑,徐衛東也回她一個笑,兩個人“眉來眼去”。
未料,舅婆還有後招:“玉珠,我看你這長得太瘦了,身子骨也不是太結實,怕是不好生養吧?”
韓玉珠簡直要扶額了。
這種私密性話題,徐衛東一個男的也不好插.嘴。他連忙到廚房找徐母,“媽,您再不阻止舅婆,她就要把你未來兒媳婦吓跑了。”
徐母拿鍋鏟的手一頓,人也愣了。
舅婆還在灌輸“早育”思想,徐母已經端着中午吃的面進屋了,她一碗碗取下托盤擺在大家面前。
她把碗擺到舅婆面前時,舅婆急問:“為啥隻有我這碗光光的?她們碗裡的可都有瘦肉。”
徐母皮笑肉不笑道:“肉太鹹了,您老說了這一上午都沒喝口水,就别吃了吧。萬一齁到了,就是我們的過錯了。”
舅婆便知道徐母這是因她刁難韓玉珠的事不高興了。她提高了嗓門道:“我是衛東的舅婆,我敲打兩句怎麼了?你這當娘的可真是不懂事。”
徐母也不客氣道:“那改明你家鴻升說親,我也跑你家說些有的沒的,你不得拿掃帚趕我出去?我沒這樣做,是看您是長輩,您還不知道收着點,非想把這親事攪黃,是什麼意思?”
舅婆被她說得說不出話來,忽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氣道:“你這嘴皮子厲害呀,我說不過你。我不吃了,回家告你舅去。”
說完,舅婆摸了摸身邊,打算把自己帶來的禮品提回去。摸了一下,她才想起來自己沒提東西,是空着手來的。她便隻瞪了一下徐母,就氣呼呼走了。
舅婆走後,徐母還是氣得不行。姑婆走過去安慰:“她就是那樣的性子,你和她計較什麼?”
徐母坐在闆凳上,猶不解氣道:“她平時拿了我們家多少東西,我都沒和她計較。衛東說個親,好心請她吃頓飯,她還跑來說些東的西的。”
表舅媽說:“嫂子,但你這樣和她撕破臉是不是不太好?大家都是親戚,以後還得走動。”
徐母道:“她那樣的人,親戚裡有幾個願意和她走動的?她不是遇事就隻能找我們嗎?鬧翻了正好,我早就不想和這種白吃白拿的親戚走動了。”
姑婆和表舅媽見徐母态度這麼堅決,都不好再勸什麼,隻暗暗驚心,這徐家護這未來媳婦真是護得緊。
晚上吃過晚飯後,徐衛東送韓玉珠回家。兩人并肩走着,韓玉珠擔憂道:“我是不是害你家和舅婆鬧翻了?是不是我忍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徐衛東說:“不要這樣想,我媽隻是看起來很軟,事實上觸及她的底線,她還是很剛的。”
韓玉珠問:“她的底線是什麼?我在她心裡還沒重要到這種程度吧?”
徐衛東說:“你很快就會成為她的兒媳婦,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她怎麼可能看着别人欺負你。”
聽徐衛東的解釋,韓玉珠好像明白了,徐母這是愛屋及烏。
她還要開口說話,徐衛東忽然抱了她一下,韓玉珠臉立馬紅了。
不過一瞬,徐衛東就放開了她,“好了,不要想太多,等着大年初八就行了。”
大年初八,聽到這個日子,韓玉珠的臉更是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