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在省城買了一盒巧克力,讓我帶給大家嘗嘗。”在休息間隙,張玲捧着巧克力盒子對還留在三車間的幾個人說。
大夥本來拿着水杯在喝水的,聽到張玲的話,都停下動作注視着她手裡那個盒子,有兩三個還大膽地湊到她身邊。
何小武圍在張玲身邊,興奮地說:“我在百貨店看到過,這東西老貴了,你家裡真舍得。”
張玲隻腼腆笑笑:“的确是不便宜。”
徐衛東說:“既然這東西這麼貴,你就自己吃了吧。”
何小武和其他人一聽,臉上有點急了。
張玲不贊同道:“貴又怎麼了?我來三車間的日子短,但是真心把大夥兒當朋友。好朋友間分口吃的,這很合情合理呀。”
“就是,”何小武附和着,他對徐衛東說:“衛哥,張玲好心帶這麼稀罕的東西給大家吃,你這樣客套拒絕,反而冷了她的心。”
徐衛東看着張玲,張玲笑得人畜無害,他松口:“那好吧。”
車間的人都高興起來,一窩蜂圍上來,張玲打開盒子給大家分食,她還不忘給徐衛東留一塊。
一個女同志摟着張玲的肩膀說:“你真大方啊!換了我,我還真舍不得呢。”
張玲高貴道:“這有什麼?不就是一盒巧克力嗎?”
她的眼睛瞥向獨自站在外圍不參與熱鬧的徐衛東,朝他走了過去,“主任,你幹嘛不過去?東西都快被他們分完了,這是我給你留的。”
徐衛東看着她攤開的掌心卧着的一塊,忽然說:“這巧克力多少錢啊?我把錢如數給你吧。”說完,他的手插/進褲兜裡,往外掏着錢夾子。
張玲推着徐衛東的手,慌忙道:“哎、你這是在幹嘛啊?”
她的語氣有一絲埋怨,“你這樣做,倒弄得我裡外不是人了。”
徐衛東看她生氣了,才妥協說:“那讓你破費了。”
他拍拍她的肩,說:“好好幹,月底給你發獎金。”
張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開心地點點頭。
“你們在幹什麼呢?怎麼這麼熱鬧?”一個含笑的女聲從衆人身後傳來。
随後,一個身材高挑,穿着時下最流行洋裝的女子走了過來。
“馮支書!”三車間的工人顯然都認識她,熱情稱呼道。
馮茗對大家微笑着點了下,接着轉過頭看着徐衛東:“廠裡有點事,我就來了。”
“嗯。”徐衛東對她平淡地點點頭。
這時,何小武像麻雀一樣,在馮茗身邊叽叽喳喳道:“我們車間新來的張玲,請大家吃這個叫巧克力的東西。”
一旁的張玲也連忙接話道:“馮支書,您要嘗一塊嗎?”
馮茗家境優越,豈是稀罕這點東西的人。瞥了一眼,她正準備說:“不用……”
說到一半,她把剩下的話吞下去了。
盯着盒子看了兩眼,她轉過頭,目光犀利地看着張玲:“這是你請大家吃的?”
張玲心無設防地點點頭:“是啊,我哥在省城買的。”
馮茗雙手抱胸問:“哦?你哥在省城哪個商場買的?”
張玲本能地察覺到了馮茗對她的敵意,瞬間警惕了起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的聲音過于尖銳,一旁的其他人都察覺到不對了。
徐衛東看了眼馮茗,又看了眼張玲,心裡隐隐有點猜測。
“哦,因為我也想買來嘗嘗,麻煩你把地址告訴我一下。”
張玲開始慌了,“我,我哥沒告訴我。”
聞言,馮茗冷笑一聲。
她說:“你哥當然告訴不了你,因為這巧克力是我做的。”
一瞬間,張玲眼睛的瞳孔驚恐地放大。
馮茗兩指捏起巧克力盒子,也不管裡面的巧克力紛紛掉在地上,她另一手指着盒子裡面印着的字母,“你認識拼音吧?Feng ming會讀嗎?”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那裡果然用燙金字印着“presented by Feng ming ”。
張玲的臉霎時煞白,她連忙争辯道:“這是别人,是我室友……”
馮茗伸手打斷道:“我不關心你是怎麼搞到我送給朋友的巧克力,偷也好撿也好。但是你拿來說是自己買的做人情,是不是有點太虛榮了?”
張玲咬着嘴唇,羞憤得臉色通紅。
衆人手中的巧克力頓時不香了,好像自己不知情下分了張玲的“贓物”。還有人沒撕過包裝,就又偷偷放回去了。
場面一時非常尴尬,幸好,休息結束又響起工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