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清醒過來時,馬車已經停在顧府後門一盞茶的時辰。
她面有愧色,開口緻歉:“小侯爺見諒,小女這幾日身子有些憊懶,還望小侯爺莫要怪罪。”
顧景琰挑了挑眉,并沒回答,隻是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這舉動讓盛知春有些不解,她望着他的背影,一時之間沒有動靜。
“還不下來,想讓郡主來請你麼?”顧景琰長身立在門口,轉過頭來回望着她。
果然還是那個脾氣,方才定是她睡迷了。
盛知春放下心來,彎腰掀開車簾,任由紙鸢扶着走下馬車。
紙鸢眼珠轉了轉,附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姑娘,您不是自己一個人上的馬車麼?怎麼小侯爺竟然也從車上走下來?”
這事并沒辦法解釋給她聽,盛知春隻好搖了搖頭,又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紙鸢得了示意,雖是不解,但也還是遵從自家姑娘的話,老老實實扶着她從後門走進侯府。
勇毅侯府雖名為侯府,卻并不似世人想象的那般無盡奢靡。
顧家明面上瞧着是受當今聖上的器重,但顧景琰至今未在朝堂上有個一官半職,想必這日子過的也是艱難。
盛知春一早便知道。
故地重遊,她心中竟無端生出幾分蕭索。
前世縮在那間小小的梨春院中,竟從未好好逛過侯府,如今看來,侯府處處同那梨春院也沒什麼兩樣。
她默默跟在顧景琰身後走着,不多時便走到了澄湖。
顧景琰離她不遠,瞧見澄湖後便停了下來,轉身望去,那人正像個鹌鹑,低頭默默跟着。
眼瞧着就要撞上他,他也不提醒,隻是含笑望着。
紙鸢瞧見了顧景琰,擡手扯了扯盛知春的衣角,她回過神來,這才瞧見了不遠處的那人。
“小侯爺可是有旁的事?”盛知春退後一步拉開距離,恭恭敬敬地問。
顧景琰挑了挑眉,凝眸望着她:“六姑娘喜歡荷塘?”
這話仿若一根銀針,刺向盛知春心口。
前世她被擡進來的那晚,顧景琰酒醉後用力擁着她,也是問了同樣的一句話。
她當時欣喜,喋喋不休地說起了秋荷齋的荷塘,還有夏日裡小娘特意做的的荷葉蓮子羹。
可是過了沒幾日,整個澄湖的荷花全部被清除掉了。
她睫羽微微顫抖,竭力穩住聲音問道:“小侯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景琰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反而擡腳往前走了一步,自顧自地問着:“你,喜不喜歡荷塘?”
盛知春愈發覺得胸口憋悶,甚至連說話都做不到,全身也漸漸顫抖起來。
顧景琰還欲再問,卻被身後一個清麗的女聲打斷。
“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顧景琰回過神來,轉身看去,自家妹妹正站在他身後望着他,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盛知春跟着望過去,隻見一個身着華服滿頭珠翠的華貴女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必那便是今日邀她前來的主角——榮華郡主顧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