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沒說話,隻用一雙眼睛盯着她看,倒讓她生出了幾分疑慮。
盛元柳幹笑兩聲,仍舊厚着臉皮問:“六妹妹做什麼這般看着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旁若無人地走進門,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來。
此刻正是初春時節,天氣還有些微涼,她竟然手中拿着一支團扇,裝模作樣地搖着。
朱雀冷着臉,往前站了兩步,擋在盛知春面前:“二姑娘好雅興,天兒還冷着,便拿上了扇子,可别着了風寒才好。”
盛元柳輕搖團扇的動作一僵,身旁的女使雲山卻搶前一步,橫眉怒對:“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對我家姑娘如此輕慢,六姑娘就是這般教訓女使的麼?若是不會教導,那便教給我家姑娘……啊!你竟敢打我!”
雲山捂着臉向後退了兩步,滿眼怨毒地看向朱雀。
朱雀滿不在乎地揉了揉手腕,朝着盛元柳抱拳行禮:“我并不是你們盛家的女使,隻不過是小侯爺擔心六姑娘受欺負,特意命我貼身保護。若是二姑娘有意見,不若直接去同小侯爺說一說,也不必在這裡擺出主子的款來壓我!”
盛元柳的臉色由白轉紅,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盛知春抱臂靠在椅子上瞧了一陣,才站起身來告罪:“二姐姐莫怪,這丫頭着實是不知規矩了些。隻不過,她的主家是侯府,妹妹我也是管她不起。不若姐姐先回去,待到妹妹好生勸勸,到時再讓她去給您陪個不是?”
瞧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盛元柳幾乎要将一口銀牙咬碎。
她嘴角抽了抽,隻得起身告辭:“既然妹妹不歡迎,那我便沒有再厚着臉皮待下去的道理。雲山,我們走。”
“二姐姐慢走。”
盛元柳腳步頓了頓,卻還是扯着雲山離了秋荷齋。
她氣沖沖地走出好遠,又對着園子裡新長出的柳枝撒了一通氣,這才平複了心情。
雲山見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上前一步:“姑娘,您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的!”
盛元柳閉了閉眼,一把抓住柳枝,狠狠地撸掉上面微黃的柳葉:“東西都放好了嗎?”
雲山瑟縮了一下,有些顫抖着開口:“還,還未曾……”
“廢物!”盛元柳一把将手中的柳枝掼在地上,抓住雲山的衣領,“一群廢物,這麼點事都做不好,養着你們有什麼用!”
雲山立刻跪倒在地上,接連叩首,口中不斷求饒着:“姑娘息怒,姑娘息怒,事情已經在辦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還請姑娘耐心等待一陣!”
盛元柳惡狠狠地瞪着手中光秃秃的柳枝,俏麗的臉龐因為怒氣變得愈發猙獰:“那就快些!再讓這賤人踩在我頭上,我便将你們全都賣去做個娼妓!”
“是!”
……
盛知春歪在椅背上,皺眉思索了片刻,也想不通盛元柳今日前來的用意。
盛元柳的母親是盛瓴的青梅竹馬,在盛瓴娶了方大娘子為妻後,竟然心甘情願做了個妾室,因此甚得盛瓴寵愛。
愛屋及烏,盛瓴對這個二女兒也是頗為眷顧,甚至偏愛過盛璃月。
按理說,盛元柳什麼都不缺,不應該同她這麼個不受主君看中的庶女計較,可她為什麼要事事都盯着她看,就因為她得了郡主的青眼,能夠在郡主身側伴讀麼?
盛知春蓦然覺得有些心慌,她連忙拉過紙鸢,低聲問道:“秋菊在什麼地方?”
“還在原處,并沒動過地方。”紙鸢回道。
可這并不足以讓盛知春放心,瞧見她這樣子,朱雀湊過來一闆一眼地說:“六姑娘莫要擔心,即便是有什麼事,隻要有我在,斷不會讓你受半點兒委屈。”
“你懂什麼!”紙鸢插嘴。
朱雀挑了挑眉,抱臂站在剛栽好不久的樹下:“我是不懂,我隻知道,若是看不慣什麼,打就是了,何必要費神思慮這麼多。”
“你……”紙鸢無語凝噎,“真是個莽夫!”
朱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閉了嘴,看向盛知春。
方才幾人說話時,似乎廊下閃過一角身影,瞧那衣服的顔色,像是秋荷齋的女使。
盛知春盯着那個角落,忽而笑了起來。
這笑聲來的奇怪,朱雀和紙鸢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她笑了半晌,用手中的帕子印去眼角滲出的淚珠:“原來如此。”
“什麼?”紙鸢不解。
盛知春冷下臉來:“咱們這個院子,漏的像篩子一樣,若是盯得緊了,怕是有人不好下手啊。”
“姑,姑娘,您在說什麼啊?”紙鸢扭頭看了朱雀一眼,愈發擔憂地看向盛知春。
朱雀倒是眼睛亮起來:“六姑娘放心,如今這樣,便是怕他們不下手。隻不過,您整日待在這院子裡面,就算是想下手,也沒什麼機會。”
盛知春微笑颔首:“你說的很對。”
她站起身來,朝着屋裡走去:“告了這些時日的假,怕是郡主該等急了。不若明日便去學堂,同郡主告罪罷!”
她鑽進卧房,朱雀也轉身離開院子,隻剩下紙鸢一人一頭霧水地愣在原地。
當日夜裡,侯府便差人送上了郡主的拜帖,稱近日盛六姑娘抱恙告假,郡主甚是想念,問盛六姑娘何日痊愈,好早日前去學堂。
盛瓴拿到拜帖自是喜笑顔開,确信自家六丫頭攀上了侯府的高枝兒。
方大娘子面露不屑,隻當顧家定了盛知春做妾。她将此事告知盛璃月,稱侯府正妻的位置定然是許給她的,盛璃月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