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盛元柳,将自己房内的一應不值錢的器物砸了個幹淨,聽說是生了一肚子氣,還打罵了兩個女使。
這些暫且按下不提,盛知春隻一門心思安置,隻待養足了精神,應對即将到來的一場風波。
是夜,待到盛知春歇下,紙鸢也回到院中的下人所裡安置,朱雀悄悄溜出了房間,兩下翻過院牆,飛身躍上屋頂。
沒多久,她從一處房頂跳進院中,院内梨花清香撲鼻,在月光照耀下泛着銀光,正是侯府那處建做學堂的小院。
屋内亮着一盞燈,映出屋裡人模糊的身影。
朱雀上前一步,立在廊下低聲道:“小侯爺。”
屋門被打開,諸辛從裡面走出來,随後便是顧景琰。
“如何?”他攏了攏身上的鶴氅,仰頭看着空中月色。
朱雀單膝跪地,一雙眼睛垂下來,開口回答:“回小侯爺,盛府中似乎有人要對六姑娘下手,瞧着似乎是盛家二姑娘。”
“她?”顧景琰冷哼一聲,“又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朱雀挑眉,不置可否。
顧景琰沉吟片刻,揪下一朵梨花在手中慢慢揉着:“那明日你便不要同盛知春來進學,好生待在院子裡,盯着她們。”
“是。”
顧景琰将手中揉爛的花瓣丢在地上,将身上的鶴氅系得更緊了些。
他有些畏寒,便是如此春日,也要穿上厚厚的氅衣,怕是那時便落下的病因。
“我倒要瞧瞧,她們能做出什麼事來。”他彎起唇角,轉身離開小院。
院中漸漸安靜下來,那盞燈光被人吹熄,隻留下滿院月光的清輝。
*
盛知春坐在車上昏昏欲睡,身旁的紙鸢卻掩唇偷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隻好随意開口問着:“怎麼今日朱雀不在?”
紙鸢撇了撇嘴:“早便說過,叫她多穿些衣服,她便是從來都不肯聽。仗着自己學過幾日武,總是穿那麼單薄。今早起來便說自己有些頭疼,像是受了風寒,我便自作主張讓她歇下了。”
“可請過郎中,抓過藥了?”盛知春靠在紙鸢肩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歪着。
紙鸢點了點頭:“是,已經抓過藥了,這會子許是已經吃過睡下了。”
“那便好。”
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半晌,方才到了學堂門前。
紙鸢跳下馬車,伸出手将盛知春扶下來。她擡頭瞧去,榮華早已抱臂站在門口,似乎等了多時。
盛知春連忙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郡主妝安,知春來遲了。”
榮華哼了一聲,眼神中似有些欣喜,臉上卻仍帶着幾分傲慢:“你還知道來?”
她裝了一陣便裝不下去,見盛知春還站在原地沒動,頗有些急切地沖她招手:“你快來,休要在那裡磨磨蹭蹭地,你可是不知道,近日你沒來,我在這裡要無聊死了……”
盛知春走上台階,被榮華一把攬住胳膊,拐進學堂。
紙鸢和綠萼對視一眼,笑嘻嘻地跟在後面。
今日學堂課業不多,魏昭隻講了半頁書,便休了堂。
衆位貴女都坐在自己的座位前,唯獨少了魏琅嬅。
盛知春悄悄挪到榮華身側,附在她耳邊輕聲問着:“魏四姑娘今日沒來?”
“她?”榮華不屑地撇了撇嘴,“她還有臉來?倒是你。”
榮華手中捏着根草稈,轉過身來,抱臂看着她:“她把你吓成那個樣子,你竟然還要問她?”
盛知春苦笑一聲,并非她想要問,隻是魏昭時不時便看向她這邊,讓她有些不自在。
瞧着魏昭又要将目光投向她,盛知春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朝榮華行了一禮:“郡主,我要去更衣,郡主可要一同前去?”
“真是麻煩!”榮華手上逗着蛐蛐,不耐煩地擺手,“我才不要去,你自己去,莫要擾我!”
盛知春垂下眼眸,道了聲是,從側門離開學堂。
她并不是想要更衣,隻想找個地方躲開魏昭的視線。
離着開課還有一段時間,盛知春想了想,獨自一人慢慢走至湖邊。
湖中的幾條錦鯉依舊活蹦亂跳,似是瞧見岸邊來了人,竟争先恐後躍出水面。
盛知春笑着從地上撿起幾片草葉,丢到湖中,錦鯉愈發歡騰起來,湖水中像是炸開了鍋。
她正同錦鯉玩鬧着,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還敢一個人來湖邊?不長記性。”